——记宁夏民进会员张一贤教授

　  张一贤老师是宁夏乃至西北兽医界的权威，他从55岁到今年75岁，二十年间把全部精力用在奶牛育种及科学提高奶产量研究上，他与同行们合作育养的奶牛，泌乳期牛奶单产从5000公斤上升到8500公斤……

　  张一贤是宁夏大学农学院退休的教授，他的一些人生故事及他独特的人生价值观，让人深受感动。本文记录的是老人一些内心的声音及他践行的足迹，与大家分享。

　  生命的选择

　  难得听到张老师讲自己的历史。他祖籍上海，祖父是同盟会会员，祖父的表弟是共产党员。祖父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被暗杀，从此，家族中有了一个原则：任何党派都不参加，不参与政治。抗日战争结束后，他的叔叔认为战争使老百姓痛苦不堪，需要休养生息，而国民党仍坚持打内战必败，年轻的张一贤也迫切希望百姓能过上安宁的生活，他便在这个时候站在了主张和平的共产党一边，并于1949年加入了共青团。1958年他从北京农业大学兽医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中央粮食部科研所搞科研。1962年来到宁夏工作。“文革”后很多人给他做工作，希望他入党，或者加入其他党派，但他都没有考虑过，他心中一直持守着一个秘密——自己的科研梦想。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黄敬芳（民进宁夏区委会第一、二届主委）请他加入会组织并在农学院帮助成立民进支部，他才改变了无党派的身份，但他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科研梦，他走过来的路见证了他的梦，这梦持定了他的终身。

　  自然处世的生活标竿

　  一些人喜欢发牢骚，或者喜欢评判社会问题，或常常哀叹世风日下，张老师似乎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只说：“都会慢慢好起来的，要永远坚信这一点！”他认为对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做事情。他的做人原则，即“人活着是为了做事情，是要奋力工作的，任何时候人整人总不是好事情”。他在所里当了三年负责人，太喜欢自己所从事的动物医学科研工作了，把精力放在农业生产研究第一线是他每天盼望的事情。刚参加工作时，有一次到猪场，同事穿了件质地很好的衣服，检查猪时害怕弄脏衣服，难以下手，结果什么也没干成。张老师留意到这一点，以后任何时候深入第一线他总穿着随便，给动物检查时，不让衣服成为自己工作的缠累。说到这里，我想起十年前在区委会开会时第一次见到张老师的情景，衣着朴素，颜色都洗得发白了，脸晒得黑红黑红的，稀疏的头发，他默默地来，默默地去。我心想：“哪来这么个老头！”后来我才知道这人就是农学院的张一贤教授。

　  张老师长期与农民在一起，深深了解中国农业特殊的发展情况，农民极穷困，意识也落后，不容易接受新生事物。单单给农民讲，或者送书发资料给他们看，他们理解不了，听了还是不干或者不懂得怎样干。只有把书本上的知识给他们展示出来，看到成果，再教他们如何干，让他们真真切切感受到成效，得到益处，他们才会慢慢明白并接受。如畜牧养殖中具体的给料方法、防病方法、养殖方法……几十年来，张老师时常带着他的学生在农村与农民的牲畜、禽类一起度过大部分课余时间，把科学养殖方法推广到他们足迹所至的家家户户。张老师一直认为宁夏是我国利于养殖奶牛的天然地区之一，他能够在生产第一线帮助农民育出好的奶牛，能够把他拥有的专业知识直接用于生产实践，让农民受益，他的最大目的也就实现了，这是最让他感到心里平衡的事情，期待着宁夏成为全国真正一流的奶牛养殖基地，使这位兽医专家没有了退休的期限。

　  尊重科学的工作态度

　  科学便是找到真实。张老师尊重科学，不靠经验，不乱下结论。最近，宁夏灵武市狼皮梁子一个羊场的羊群，出现羊啃吃羊毛的情况，大羊把许多小羊身上的毛啃吃的光秃秃的，当地兽医用各种药物治疗了很长时间无效，张老师去仔细检查后，抓起一把饲料放到自己嘴里尝了尝，发现饲料里哈喇味极浓，盐也过量，是饲料里的油日久变坏了。张老师马上让给羊圈里加干净的黄土，然后再调整饲料，不久，羊啃吃羊毛的问题就解决了。张老师尝饲料的时候告诉羊场主人，饲料的酸度、盐度过高牛羊吃了都会拉稀，这与传染病不一样，解决饲料质量问题特别关键。

　  有一次工人怎么也挤不出牛奶来，很多有经验的技术人员说工人的技术不好，张老师来了没有责怪工人，自己亲自动手挤奶，确实挤不下来，张老师不因自己是专家随便下结论，多方检查找原因，发现是因为奶牛产后缺钙引起的，对奶牛采取补钙措施后，解决了问题。张老师这种不随便下结论的品质，让他更能真实地面对问题，尊重事实找到科学的答案。

　  张老师坚持不懈地建议国家扶持大型奶牛场的发展，因为这样更易于保证乳制品的质量，他一直呼吁，不能单单追求产奶量，致使奶的乳脂乳蛋白降低，要保证质量第一，而不是经济利益第一。当一些专家不顾质量追求国外奶产量达一万公斤时，张老师会针锋相对地提出自己的观点。75岁的张老师从没有放松对国际畜牧业先进技术、名种奶牛背后情况的关注，如奶牛的养育环境、家族谱系的研究学习。20多年来，张老师每周风雨无阻、不请自到宁夏最大的奶牛场平吉堡奶牛场、北方牛场等地，住在牛圈边条件非常差的兽医室，研究、观察奶牛。鉴于他对奶牛场发展的帮助，厂里给他顾问聘书、荣誉和待遇，他统统不要，总是一句话：“我来给你们看一看，有需要时给你们帮一帮，这是我心里高兴做的事情。”奶牛场技术人员、饲养员都成为张老师的学生。他们告诉我，当他们有错误时，张老师必会不留情面地加以纠正，告诫他们这样的错误流传到社会是社会的损失，最终是自己的损失。张老师的很多学生是饲料经销商，当张老师发现饲料质量不合格或者这种饲料不适合宁夏地区的奶牛时，必会毫不留情地指出并制止使用。一位养牛场的经理告诉我，有很多畜牧专家或兽医技术人员只要与销售人员接触，便成为某产品的推销人员，但张老师从来不是！多年来，张老师坚持认为宁夏奶牛饲料一定要针对宁夏地理环境、奶牛的特性来开发，这一思想经过多年的努力，一些饲料厂、养殖户现在才慢慢接受了。

　  奶牛场领导或技术人员们非常敬重张老师，也觉得亏欠张老师，张老师对他们付出那么多，帮助那么大，却不要任何回报，但张老师的想法与负担不在这里，他盼望着宁夏能成为国家一流的奶牛养殖基地，通过他与同行们的共同努力，奶牛的品质一代比一代好，这才是让他感到满足与高兴的事情！

　  不与别人比较的人生理念

　  张老师自己这样践行着，并常常告诫学生：“绝不要与别人比较高与低、好与坏。当自己工作做得比别人更好时不要张扬，也不要张狂。这样的比较意识对外既伤害别人，对内又影响自己的心情。但是要与自己比较，一定要保持把事情做好、做得更好、再好的心态。这个不牵扯我与别人的关系问题。把实际工作干好，别人看得见也好，看不见也好；认可也罢，不认可也罢，都没有多大关系。重要的是我做了我想做的、我喜欢做的事情；重要的是自己的好方法、好的研究成果被群众在生产中应用了，群众是能够公正的评价的，时间是能够见证的，不必用口来纷争什么。”2002年民进农学院支部换届会上，张老师是这个支部的元老，为这个支部的建立与发展倾注了很多宝贵的精力与时间。而开会的时候，他始终是默默地坐在那里，悄悄地来，又悄悄地离去。一切是那么自然平常，无需彰显什么……

　  张老师说他在大学时担任过团支部书记，坚持“一定要把自己的事情先做好，要行在前的观念，那时每学期考全5分的人不多，只要有总有我。我不喜欢出风头，从不喜欢争强好胜，不喜欢骄傲。我对学生也是这样要求的。对政治、对名誉，我不想它、不追求它，所以没有任何缠累捆绑与心里负担。对钱，国家给我的那一份工资足够我用了。只盼着国家没有动乱，盼着国泰民安，只要每个人安心专注工作，不愁国家不发展”。张老师又由衷地说：“靠我一个人根本做不了什么，所有成绩都是和别人一起干的结果。”

　  不论讲任何话题，张一贤老师的眼神像一泓湖水——清澈明亮、柔和宁静。张老师对自己的生活非常满足，不情愿我以任何方式写他，直言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受打扰。我只好问他：“您独特的生活方式是害羞的事么？您固守的价值观、人生目标是难以启齿的么？您这样平安、满足、快乐的生活不想与那些感兴趣的人们分享么？”张老师露出可爱的、他独有的平静的笑容。

　  代代传承的优良品质

　  张老师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就带领学生到吴忠、固原、青铜峡、平罗等地深入农村，为农民牛羊禽类育种、诊治疾病。无论是过去的计划经济还是现在的市场经济，他从不收钱，服务对象不分贵贱、一视同仁。张老师不单是兽医界的权威，他更是一个老师、教授，他坚持认为，学畜牧兽医专业的学生，要重视理论与实践的结合，必须常到生产第一线为农民解决实际问题，才能真正培养出有真才实学的学生。一位学兽医专业的学生，总觉得与牲口打交道，既脏又苦还没前途，心里很苦闷。但他经过一段时间常常与张老师到农村学习临床兽医后，看到老师实实在在为农民排忧解难，农民无尽的感激与需要，他很感动，慢慢找到了人生的价值，表示尽管这条路很艰辛，但一想到老师，便很有信心地走下去。

　  民进农学院支部（现为民进宁夏大学农学院支部）在张一贤老师的精心呵护下，虽然会员不多，但个个都是在教学或科研或实际生产中具有良好影响的人，支部在2004年西北大型奶牛养殖地——宁夏吴忠市金银滩镇成立“民进宁夏大学科技支农服务点”，这里是穆斯林聚集区，回族占90%以上，80%从事奶牛养殖业，养殖规模大到几千头的奶牛园区小到二三头的散户，有十几万头奶牛，他们每周到服务点一两次，为养殖户牲畜治病、或进行防病、科学饲养培训，或解答疑难，有时甚至直接到基层园区、到农民家中服务。周边市县的农民对“民进宁夏大学科技支农服务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当他们去的时间，当地从事奶牛养殖的穆斯林们如同上寺一般，戴着雪白的帽子，早早聚集在这里，等候着民进宁夏大学农学院支部的老师们……

　  张老师从不弄虚作假，严谨务实的科学作风，不怕脏不怕累的品质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动摇过，深深地启发感动着他的学生们，感动着这些年轻的民进会员们。如今，这种美好品格传承给新的民进农学院支部会员们，他们有着帮助农民解决农业科技贫乏问题的强烈愿望，想在党的科技支农工作中发挥民进的作用，他们跟随张一贤老师的足迹坚持科研、支农、生产实践中培养学生……这已成为民进组织的荣耀。

　  我问张老师的一位当大学教授的学生：“能理解老师这样的人生理念、处世方式么？”他回答：“四年大学时理解不了，读研究生时也没有理解，不想理解，我不愿意像老师那样生活，张老师如果要想挣钱早已成为百万富翁了，他就是苦自己，跟着老师的日子也太辛苦了，老师图啥？我自己图个啥？年过四十岁之后，随着人生体验认识的加深，在张老师严格要求训练下自己坚实的业务能力被社会大大的认可，由此也得到丰厚的经济回报，但钱并没有带给我踏实感。而从张老师那里学习来的品行、做人的原则却让我越来越平安踏实，越加敬重珍视张老师的生活态度、人生理念，越加觉得自己作为张老师的学生是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张老师是我生命中最有价值意义的榜样。”兽医界他的另一位学生说，“张老师为我们兽医奶牛行业立下了一代丰碑，他就是我心目中的一代大师”。自治区畜牧管理行业的一位干部说：“一般人今日事今日毕就行了，张老师想让宁夏奶牛品质得以提高，这么大的目标，他几十年前坚持到现在都不放弃真难得啊！” 还有人说：“张老师是勇敢刚强的人，在科学面前他是屈膝、谦卑的，不做伪科学、虚假的事情。”有的说：“用荣誉、职位、金钱、利益无法也不可能衡量张老师的价值，张老师是把这些一个一个都胜过的人。”对于退休二十多年的老人，不论是过去的学生，还是现在牛场工作的年轻学生，都如此评价他。但愿我的文字描述出真实的张老师，便是对他最大的敬重，他的尊贵正是彰显在他敬重真实的自然品行中。

　  从张老师这些言行举止中，我感受到了他的生命状态简单而朴素，平凡而自由，独立又坚定，专注而不止息。他言语中满满透露着饱足，眼睛里充满的深厚与宁静，他享受着人生最宝贵的感觉——心灵平静，让我想起曾从一本古书中看到人生另一种境界：“持守善美，做安静人，在诚实无伪中得基业。”

（责任编辑：温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