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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名师段力佩

发布时间:2019-09-05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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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持真理,在各种倾向、潮流面前不迷失方向

  “育才的教改是红的,不是黑的,只要走出‘牛棚’,我还是要照着做,好好为国家培养人才。”

  段力佩有个性,有信仰,在精神追求上,他始终保持了虔诚的态度,在各种倾向、潮流面前不迷失方向。

  也讲三件事情。

  事情一:坚持学校以教育为中心。1 958年,在“左”倾思潮影响下,有领导提出“学生以工为主,以读为辅”要把学校办成工厂,要用管工厂的一套办法管学校”。当时段力佩任新成区(现静安区)副区长,兼育才中学校长,他针锋相对地提出“学校应当以读为主,以工为辅”,并在新成区第十一女中开展“以读为主,以工为辅”的试点,取得成功。l962年,又有领导提出“学校是阶级斗争的基地”。对此,段力佩很反感,鲜明地提出:“学校应该确立以教育为中心,应该是科学研究的基地,这是常识。”有人批判他,说他搞的是“资产阶级教育”,还组织了六次批判会,把段力佩打入另册。但段力佩仍然坚信:“我是对的。真正有信仰的人敢讲真话,喜欢扣帽子、喜欢发誓的人,其实并无信仰。”

  事情二:“育才的教改是红的,不是黑的。”十年动乱中,育才经验被打成“黑教改”“黑经验”“黑样板”“黑典型”。段力佩被作为“修正主义黑典型”“资产阶级反动权威”,被批判、揪斗、隔离。l968年,与段力佩风雨同舟几十年的老伴积怨成疾,含冤而逝。很少哭的段力佩,禁不住号啕大哭,老泪纵横。回到“牛棚”后,段力佩彻夜难眠,他在造反派给他写“悔过书”的纸上写下:“育才的教改是红的,不是黑的,只要走出‘牛棚’,我还是要照着做,好好为国家培养人才。”从此,段力佩改变生活上比较随便的习惯,把小隔离室打扫得干干净净,每天洗冷水澡,跑步,阅读留在身边的英文版《毛泽东选集》。他要把巨大的冤屈与深切的哀悼化成准备重新战斗的力量。l972年,因查不出任何问题,造反派只得把段力佩“解放”了。

  事情三:与杭苇争吵的趣事。1984年夏,“育才经验”在上海和全国刮起“旋风”。时任市教育局顾问杭苇带着我到育才取经。段力佩与杭苇都是上海刚解放时接管教育的领导,两位好友相见,又是拉手又是拍肩、,亲热得不得了。过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回事,两人争吵起来。只听段力佩大声说:“你有本事,你到育才中学当一个礼拜校长。你做得下来,我服你!”杭苇涨红了脸:嘴里嘟囔着。过了一会儿,两人又勾肩搭背、互开玩笑、畅怀大笑了。我当时是市教育局的秘书,看到这种情景,我第一次从书本外懂得丁什么叫诤友、挚友。

  这里讲段小插曲。近年来我在给上海和全国各地来的校长讲课时,提出一个观点:校长应当坚持真理,独立思考,实事求是,要做有个性、有思想的人。而现在许多校长,唯上级领导是从。有一次,笔者碰到徐汇区名校长赵家镐,他对我说:“你的观点有道理,但现在的校长也有苦衷。你想,我父亲(赵宪初)是上海市政协副主席,段力佩是上海市政协常委,他们有地位、有声望,当然敢与教育局长顶。现在的年轻校长,他们资历浅,在现在的这种体制下,叫他们怎么顶?”尽管他的话也有道理,但我仍然认为,作为校长,倘若不坚持真理,没有独立的人格与尊严,则“不如回家卖红薯”。

  以校为家,安于清贫,淡泊名利

  这样一位满足于过简单生活的人,他的生命疆域一定宽阔、一定丰富。

  自古以来,一切贤哲都主张过一种简朴的生活,以不为物役,保持精神的自由。段力佩就是一位安于清贫、淡泊名利的人。

  自1 950年段力佩来到育才中学,他们一家老小长期住在学校一间朝西的仅有1 2平方米的洗漱间里。冬冷夏热,儿孙同堂,房小人挤。但在段力佩看来,他天天待在学校,天天与教师接触,对学校的事能了如指掌,胸弗安心。

  1956年,组织上墨段力佩担任新成区副区长、区政协副主席,征求段力佩的意见。段力佩表态:“要我担任区里工作可以,但我一定要兼育才中学校长。我离不开学校。”区长说:“老段呀,你好固执,叫你搬个场都不肯,你就听我一句话吧。”段力佩坚决不肯,说:“我认为地位变了,房子不一定要变。”

  段力佩从l 956年至l 963年担任新成区副区长、区政协副主席的这些年,整个国家“左”倾思潮泛滥、政治运动不断,他做了许多工作,也受到责难与批判。1963年,段力佩辞掉区里一切行政职务,回到育才中学当专职校长。

  十年内乱,段力佩一家被撵到育才中学一间不到l 0平方米、终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的小房子里。曾在上世纪80代中期担任育才中学校长,后担任市教研室教研员的章淳立告诉笔者:“段校长的这间房子,实际上是青年教师的单身宿舍,上海人称之为小厢房。他在这儿一住又是好多年。”

  1984年夏秋之交,受《解放日报》之托,我到段力佩在江宁大楼的家采访。整个房间约80平方米左右,装修是新的,家具、装饰都非常简朴。一个多小时的交谈中,只要谈到学校教育,77岁的老人就声音宏亮,伴着手势,充满激情。从他家出来,我十分感叹:这样一位对上海、对中国教育作出巨大贡献的老人,几十年如一日身居陋室,到了70多岁才刚有像样的新家,这是一种何等崇高的精神境界!这样一位满足于过简单生活的人,他的生命疆域一定宽阔、一定丰富。

作者:     责任编辑:赵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