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进会员、宝山中心医院肾内科医生   陆 文

　　2008年5月12日：历史将永远铭记这个黑色的日子。灾难，突如其来——山崩地陷、房倒屋塌，数百万生命被推到生死边缘，绵竹汉旺镇那座标志性的钟楼上，时间也被永远定格在14时28分。由于灾区很多伤员因挤压伤、缺水等原因导致肾功能衰竭，急需肾内科、ICU医生，5月18日，作为宝山区肾内科四人医疗援助小组成员之一，我登上了飞往成都的飞机，19日到达德阳。

　　德阳是距离成都58公里的一个地级市，是连接成都和部分重灾区的中转站，很多伤员被送到这里救治。一到德阳，我们就被安排在一家临时医院开展医疗救援工作，面对的大部分是外伤、骨折病人。眼前的惨像使我们震撼：伤员们有的头部流血，有的多处骨折，有的甚至奄奄一息，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生命在呼唤，我们不顾旅途的劳累，把行李一扔，立即投入到紧急救治中去，包扎、输液、上石膏……

　　晚上八点，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我们接到指挥部的通知，当晚可能会发生6级以上的强余震！当时整个震区连手机信号也不稳定，德阳当地卫生部门领导更是赶来驻地，要求我们立即撤出大楼，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临时医院气氛紧张得几乎凝固。

　　这是一场直面生死的洗礼，记得当时医疗队队长说了一句话：“记住我们代表的是上海。”没有更多的豪言壮语，但我从彼此格外坚定的眼神中读出:此时此刻“病人不走，我们坚决不走”已经成为每一位队员的共同心声。我们建议当地领导先转移伤员，在他们逐级请示的过程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队员们早已见识过楼房倒塌、遍地瓦砾的惨状，你说当时心里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但就是在这份等待的煎熬中我们始终坚守在病房里没有丝毫退缩。凌晨一点转运行动正式开始，我们一边组织轻伤员走出病房，一边冒着楼房随时可能倒塌的危险，一次次冲入大楼用担架把重伤员抬出。我一路小跑搜索着每一个病房，生怕遗漏一个病人，当我跑到楼道尽头的一个房间，发现一位下肢骨折的中年妇女正躺在床上，身边没有家属，5•12死里逃生的她眼中充满着无助与惊恐，我冲了进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说：“放心，有我在！”这时其他队员也赶到了，担架不够用，一个队员背起她，我们一起冲向了楼梯口……那晚我们每个人都累到几近虚脱，汗水湿透了衣服，但是我们无怨无悔，因为我们和伤员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医患关系，此时此刻我们与他们血脉相通，骨肉相连。

　　半夜又下起了暴雨，那是一个难熬的风雨夜，我们把没有漏水的大帐篷让给了更需要休息的伤员，40多名医务人员挤在一顶漏雨的帐篷里，淋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身体被凉风吹得瑟瑟发抖，彻夜难眠……就这样，我们度过了在德阳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每天都有新的伤员转进来，而不断有医生被抽调到更需要医务人员的其他乡镇，人手越来越紧张。尽管工作条件非常艰苦，大家对不断转来的每一个病人都认真询问、仔细记录、严密观察，惟恐有半点闪失。没有志愿者时，我们既是医务人员，又是搬运工、清洁工、勤杂工。因为我们知道，每一个伤员都有九死一生的经历，每一个伤员的生命都来之不易，承载着无数人的汗水与希望，我们绝对不允许让他们重新面临死神的威胁。

　　有一个伤员在地震中左小腿骨折，因为被压的时间太长，表面的皮肤坏死，当时只作了简单的处理。当我打开纱布的时候，一股臭味扑鼻而来，伤口周围都是腐烂的组织，怎么办？现在没有条件做手术，要保住这条腿，只能靠每天勤换药。没有换药室，就在病人的帐篷里；没有坐的地方，就跪在地上。有几天一大早天气就异常闷热，给伤员换好药，我衣服从里到外全都湿透了。就这样一天一天，伤口慢慢地长出了新的肉芽组织，表面也渐渐地干燥了。望着病人那久违的笑脸，我的心里充满了自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有成就感！

　　临时医院的病人主要以老人和儿童为主，他们中有的失去了父母，有的失去了孩子，有的失去了老伴，有的失去了同学，灾难给他们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那无望的眼神，那低低的叹息，深深地牵扯着我们的心。因此，在医疗工作之余，我们还为病人做起了心理疏导。我们组里有一位病人，因为病情需要，要转到长沙进一步诊治，但他是单亲家庭，走后10岁的儿子没有人照顾，因此坚决不愿转到外省治疗，情绪非常不稳定。为了动员他，我们陪他聊了很久，告诉他，他的脚一定要做植皮手术，否则伤口长不好，再感染，以后怎么养家，怎么重建家园？再说这次伤员大转移，是党中央国务院对灾区伤员的亲切关怀，全国人民都在关心着你们，到了那边，就像到了自己的家一样。经过耐心细致的心理疏导，病人终于同意走了。几天朝夕相处之后，病人对我们特别信任依赖，那些不幸的老人把我们当作了自己的儿女，那些可怜的孩子也对我们有了一种父母般的依恋。是啊！在德阳的两周，我觉得自己就是老人们的女儿，孩子们的母亲！

　　我们每一个队员的意志在艰难和困苦中获得磨练，心灵在震撼与感动中得到升华，我们代表着上海卫生系统全体医务人员、代表着1900万全体上海人民，在这场气壮山河的生命大救援中，从一个白衣天使彻底成长为一名勇敢坚强的白衣战士！

　　我们从远方赶来，赴这生死之约！我们为爱而来，不顾一切！

（责任编辑：张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