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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梦田园生活

发布时间:2018-08-14  来源:《民主》2018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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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南方来,居住在昌平,已经很多年了。

  往日,由于工作需要,也因为自己爱好,多有机会游走在这北京后花园的山水之中,或穿行谷底,仰望鬼斧神工的沟崖;或登高望远,饱览逶迤辗转的莽莽群峰。在这蓝天白云底下,美妙的是太行南往和燕山东去的葱葱山谷间,那星罗棋布的村落里升起的袅袅炊烟,沿着屋顶徘徊,弥漫着温馨,散发着暖意,乡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于是,我又催促自己的脚步再快些走向村子。在交错的巷子里,随意溜达,迎面的一棵柿子树,枝杈伸出院墙,缀满金黄的柿子,绿叶在微风里沙沙作响,而柿子树投下的影子,让我的脚尖不由自主地追逐起这游移的孔孔亮光来。农家门口的墙根下,摆放着瓦罐,长满细长细长的小葱,一旁的石槽里,靠墙斜插着竹竿,窜起的片片绿叶下,结出很多弯得几乎要打卷的黄瓜。这是一处有年头的四合院,那石条铺成的地基、石灰勾缝的墙壁、钉着乌黑铁环的木头门框、糊上白纸的格子窗以及富有寓意的砖雕构件,非常地道,饱含一个地方的建筑文化特色。门半敞着,可以瞄见里面,正房、东西厢房环绕,围成方形的庭院,中间留出一块地,种着菜和花,拾掇得很利落。忽然,厢房的门吱地一声开了,戴着白色头罩的大妈见有人打量她家的庭院,便招呼说,不碍事,进来看,喝口水。大妈的热情,更让我觉得自己刚才的突兀,只好匆匆谢过,带着愧意,转身离开。

  只是,这样的游走,也让我经常想起浙江温州乡下的老家。

  老家名为“大嶂村”,海拔近500米,村落地貌很是奇特,俨然一把太师椅。在群山环绕之中,一座大山矗立,东西走向,高高耸起。登顶,可以看见繁忙的瓯江之上穿梭的轮船,悠长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也能够俯瞰温州城、眺望东海。山南边,从山顶到半腰,缓缓地滑落两道山梁,形同扶手,两侧扶手之间先是垂下来的崖壁,接着又鼓出一块山坡,恰似椅子的靠背,村落就拥挤在山坳弧形的“凹”面上。陡峭的地形增加了建房的难度,族人只有向山体要面积,里侧或挖或凿,外侧垒起高高的石墙,才能平整出一块地基。因此,从远处看,竹林深深,随风摇曳,让错落的房屋或隐藏其中,或突兀崖上,像是被挂起来的空中楼阁,有些惊险。从后山溪涧里淌出一股股泉水,绕过农家的房前屋后,在犹如两腿夹缝的山谷中汇合,直奔前方的豁口,又迅疾坠落崖下,倾泻成一道水帘白瀑。村落周围的山上,是层层叠叠的梯田和茶园,绿油油的。

  这样一幅唯美的山水画卷,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还有,小时候住过的院落以及生活劳作的点点滴滴,也让记忆夹杂着情感向我袭来,很猛烈,也很彻底。故而,我开始有意“编造”属于自己的那个田园生活。

  我家的老宅子位于“太师椅”靠背的上端。房子煞是平常,坐北朝南,三间十米见深的二层小楼,砖木结构,白灰抹墙,屋顶起脊,黑瓦铺就,一楼前端留出宽约2米、东西贯通的走廊,并用四根砖砌的柱子支撑着二楼,房前是一片不大的院子。进门,名为“上间”(温州话,即厅堂),长约5米、宽3米,陈设极为简单,里面一道贴着红色对联的白墙屏风,前方是八仙桌和围成一圈的条凳,两侧摆放数把木制靠椅,背后分别挂着父亲“墨池常润”的竹编作品与我的拙字“耕读人生”。厅堂左侧一间,用作厨房和餐厅,右侧一间是书房。每天的乐趣之一,就是猫在书房里,可以装模作样地练字,也可以读书。绕过屏风,是通往二楼的木梯,楼上被隔成六个房间。这分明是陋室,却也是我中意的布局。

  清晨,站到厅堂门口,空气中传来阵阵泥土的芳香。屋子右手边有我细心耕作的几小块菜地,高低不齐,种着小白菜,也有长茄子,自然也少不了西红柿,长势喜人,自给之余也可以分享给邻里。有时候,小母鸡歪着脑袋,来回在地上打磨自己的嘴尖,然后张舞着翅膀冲进菜园叨虫子,只是它们常常把菜园践踏得面目全非,着实令人生气。于是,拿来斗笠,旋转着飞出去,吓得小母鸡惊恐飞起,稳稳地落到菜地旁边的枇杷树上。然而,原本躲在树杈中间的小松鼠,毛茸茸的,支起蓬松的大尾巴,头顶两只黑亮的小眼睛,正安逸地抱住枇杷转着圈吃,尽情享受美味。此刻,小母鸡的突然降临,令它猝不及防,四处逃窜。小母鸡在不经意间,仿佛做了件好事,顿时让人觉得又有些可爱。

  房子左边,穿过一片竹林,泉水叮咚作响,在墙根的拐角里,聚成小小的水潭,阳光下荡起点点波光。得空的时候,我端坐在水边,凝视着水面,看鱼儿在鹅卵石上撒下欢快的身影,小虾米叉着长长的胡须,弓起身子,把自己麻利地弹出去,是那样的随意和自在。此时,我好像不小心碰到石头,惊扰到栖身在下面的小蟹,它们如临大敌,卷起泥沙,在浑浊的水下横行撤退。只是很快,水面又归于清澈,水流跳动着匆匆离去。

  房后的石头墙,高过房顶,将房子安全隔离。从旁边的石阶攀爬上去,又是几块小自留地,种着几棵杨梅和桔子,底下簇拥着齐腰深的茶树。四五月份,杨梅的小红花、橘子的小白花,密集绽放,争相引来飞舞的彩蝶和嗡嗡的蜜蜂,而淡淡的清香更是飘出好远。尤其是“乌牛早”茶,每年春节过后不久便可采摘,三片嫩芽连体,在锅里用手工反复翻炒,制成红缨枪形状的茶叶,非常逼真、美观,待客来访,或者劳作之余,沏上一杯,沁人心脾,喝上一口,回味甘甜,很是惬意。不远处的山坡上,还有一块水田,种着茭白,一人高,齐刷刷的,水下养着“田鱼”(瓯江彩鲤),有黑的、红的、金黄的,性子格外温顺,就连游动都是那样慢条斯理,大显优雅,非常喜兴。从自留地和水田往上,已经没有人家,尽是成片的毛竹和松树林子,剩下的还有仰望天空,看那朵朵白云飘过。

  这,就是我追逐的田园生活的模样。

  如此这般的梦想,若说情感,里面既有我对家乡的眷恋,也有自己从骨子里喜欢和期盼的原因。若说现实,或许是久居城市,更需要这样一种环境,享受片刻的宁静,释放忙碌的身体,在大自然的纯粹中净化自己,让生活洋溢着诗情,流淌在田园画意里,从而收获人生更多阳光灿烂的日子!

作者:余森华     责任编辑:叶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