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统一战线也由改革开放新时期统一战线发展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统一战线。从“新时期”到“新时代”，虽是一字之差，但其时代特征和内在意蕴则有巨大差别。新时期统一战线和新时代统一战线都处于现代化的过程之中，但处于现代化的不同发展阶段，新时期统一战线以开启和推动现代化为己任，以“富起来”为最终目标，新时代统一战线以加强党的建设、整合现代化所产生的社会分化为己任，以“强起来”为最终目标。

　　一、新时期统一战线与新时代统一战线

　　改革开放之后，党和国家工作重心转移，由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变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现代化成为了改革开放新时期的基本特征。统一战线也随着现代化的重新启动而消除了阶级斗争对自身的强大压力，随着整个国家现代化建设的重新启动而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获得了新的发展空间，展现为新的发展形态。这个新的发展阶段和发展形态与以阶级斗争为纲时期差异巨大，具有显著的颠覆性和新颖性，因而改革开放之后的统一战线被称为新时期统一战线。1979年，邓小平同志在全国政协五届二次会议开幕词中首次提出“新时期统一战线”概念。从时间上看，新时期统一战线主要是与改革开放之前相比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从内容上看，新时期统一战线新在两个方面：一是现代化，二是改革开放。

　　新时期统一战线以现代化取代阶级成为关键词，爱国主义和社会主义两面旗帜都飘扬在现代化的时空之中，以推进现代化为己任。现代化成为统一战线发展的核心与关键之后，既破除了以往束缚统一战线发展的种种障碍，又改变了新时期统一战线的发展形态和发展方向，也产生了过往统一战线所不可能遇到的新情况和新问题。现代化既给予了新时期统一战线以全新的内容和发展空间，也向新时期统一战线提出了全新的问题，需要统一战线在解决新问题的过程中由新时期迈向新时代。

　　现代化的推进，尤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给中国社会带来的重大变化，就是社会分化。社会分化使原来集中化、一元化的社会分散开来。社会分化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一是社会个体化，二是社会阶层化，产生了大量新的社会阶层。三是社会再组织化，这时候的社会组织不再是原来基于行政化而形成的以单位制为基础的社会组织，而是基于市场化而形成的以社会化为基础的社会组织。

　　社会结构变化对统一战线产生了重大影响：一是改变了传统所有制形式，形成了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二是改变了传统的社会阶层结构，出现了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主要包括民营企业和外商投资企业管理技术人员、中介组织和社会组织从业人员、自由职业人员和新媒体从业人员。据初步统计，全国大约有新的社会阶层人士7200万人。三是社会思想观念更加多元。

　　面对现代化及其社会分化对统一战线产生的巨大影响，统一战线要解决新问题，实现新发展，需要加强两个方面工作：一是要加强统战主体力量建设。中国共产党是领导统一战线的主体力量，在现代化导致社会分化的时代背景下，尤其需要通过大力加强政党建设来增强主体吸引力，把分化的社会力量团结凝聚到中国共产党周围来，建立以中国共产党为核心、以分散化的党外力量为外围的政治同心圆。二是要改变统战工作的方式方法，改变传统单位制、封闭的、线下的、注重传统阶级阶层的工作方法，形成适应新形势的社会化、开放式、线上的、注重新的社会阶层的方式方法。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全面从严治党，大力加强执政党建设。党的统一战线工作创造出了大量的新方式方法，涌现了大量与新时期统一战线时代不同的方式方法。基于上述两个方面，我们认为，党十八大以来，我国统一战线由新时期统一战线发展成为了新时代统一战线。新时代统一战线新在两个方面：主体和方法。主体即大力加强中国共产党的自身建设，方法即产生了与新时代统战人士相适应的崭新统战工作方式方法。新时代统一战线更加突出党的领导和党的建设，突出中国共产党的社会整合功能，突出统一战线的社会化功能，突出统战工作方式方法创新。

　　二、新时代统一战线的基本特征

　　与新时期统一战相比，新时代统一战线具有以下基本特征。

　　第一，新时代统一战线实现了由线下到线上的转型。1994年我国才开始全功能接入国际互联网。20多年来我国互联网迅速发展。互联网对个体的影响不但包括经济与社会生活层面，还包括思想层面。在网络传播环境中，互联网对思想观点和价值观念的传播具有即时性、流动性、无中心性、灵活性、可扩展性和可存活性等特征，为各种思想观点的极端化表达提供了以往所不可能具有的公共空间和扁平化结构，极化了各种思想观点，推动了各种思想观点的碎片化呈现。统战人士大都是中高级知识分子，身份层次高，思维活跃，社会联系面广，信息来源渠道宽，接受新知识新事物能力强，容易受到网络深刻影响。统战人士的网络化和网络的主体化使网络成为中国共产党开展统战工作的重要场域。新时代的统战工作需要在网络上建立起以凝聚共识、形成共识价值为核心的统一战线。因而新时代的统战工作既包括线下的统战工作，也包括线上的统战工作，既有线下的统战工作场域，也有线上的统战工作场域。把线上和线下两个方面统战工作结合起来，就形成新时代的全方位统战工作。

　　第二，新时代统一战线实现了从单位制到社会制的转型。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之后，社会经济结构的变化产生了大量新的社会阶层人士，包括新媒体出资人和新媒体从业人员、中介组织和社会组织从业人员、网络意见人士和自由作家、自由撰稿人等自由择业知识分子群体，等等。这些人具有知识层次高、流动性强、思维活跃、影响面广等特点，在互联网时代具有较强的即时影响力。而且随着社会发育和社会分化，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数量不断增加。但是他们大都没有单位或没有固定单位，彻底打破了传统的单位制特征。做他们的统战工作不能再以单位制为依托，而是要在市场和社会之中通过社会化方式来做他们的工作。因而新时代统一战线实现了从单位制到社会制的转型。

　　第三，新时代统一战线实现了从封闭到开放的转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之后，统战工作彻底突破了“单位围墙”。大量统战人士由传统单位进入到了市场与社会之中，成为了市场和社会之中没有单位的独立发展主体。统战人士破“单位之墙”而入“社会之门”，使得新时代的统战工作不再是单位内的“自娱自乐”，而是回归到市场和社会之中的真正的统战工作，重新成为党的工作最为开放而丰富多彩的一种工作方式。因而新时代统一战线实现了封闭到开放的转型。

　　第四，新时代统一战线实现了从两个范围联盟到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转型。新时代统一战线在坚持两个范围联盟的基础上，把统一战线的范围进一步扩大，一是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角度扩大统一战线范围。在劳动者、建设者与爱国者联盟的基础上，进一步扩大爱国者的范围，把拥护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爱国者也纳入到统一战线范围。只要拥护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都可以纳入到统一战线的范围，成为统一战线人士，二是从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角度，把统一战线扩大到整个人类发展，提出了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大构想。人类命运共同体超越国家、种族、文化和意识形态界限，打造人类和平、发展、正义、民主和自由等共同价值，以人类作为类的发展来统筹思考人类社会发展，把对话、协商、沟通、求同存异等统战原则融入到国际关系建构之中，建构以人类共同发展为目标的国际统一战线，使统一战线范围扩大到全人类。

　　第五，新时代统一战线实现了从“请进来”到“走出去”的转型。新时期统一战线的重要特征之一是“请进来”。经过改革开放四十年的发展，我国已有大量企业包括民营企业在海外投资，大量技术和人才进入海外市场，中国的资金技术人才成为全球市场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其中就包括大量统战人士或赴海外投资，或作为掌握先进技术的人才进入海外市场工作。随着统战人士进入海外市场，新时代统战工作就不但要把港澳台海外的资金技术人才“请进来”，还要推动中国企业“走出去”，去海外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理念和中国文化，为统战人士更好地“走出去”服务。新时代统一战线实现了“请进来”与“走出去”的有机统一。

　　第六，新时代统一战线实现了从爱国到强国的转型。爱国是新时期是否纳入统一战线范围的一个重要衡量指标。统一战线进入新时代，十九大报告提出了未来30年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奋斗目标。统一战线要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服务，就不但要以爱国作为统战衡量指标，还要以强国作为统战衡量指标。如果把富起来与爱国统一战线匹配的话，强起来就要在爱国统一战线的基础上与强国统一战线相匹配。强国统一战线与爱国统一战线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强国统一战线以爱国统一战线为基础，包含了爱国统一战线，但是强国统一战线包含的面更广，既包括对外的“引进来”和“走出去”，又包括对内建构成熟稳定的国家治理形态，把统一战线嵌入到国家治理之中，实现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

　　第七，新时代统一战线实现了从传统阶层到新阶层的转型。新时期统一战线的着力点由阶级转向阶层，新时代会产生更为多种多样的新社会阶层。这些人主体是知识分子，大多是党外人士。知识分子结构的新变化要求新时代统一战线不但要关注传统阶层，更要关注新的社会阶层，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成为统一战线新的着力点。

　　第八，新时代统一战线实现了从政治到治理的转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之后，统一战线在保持自身政治性的同时，成为调整国家政治关系、保持整个国家有机平衡的政治制度和工作机制。成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长期坚持的基本方略之一。尤其是随着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制度化发展，统一战线更是融入到国家治理的各个层面，成为中央、地方和基层治理中不可或缺的一个政治要素，嵌入到决策、执行和监督的各个环节之中。

　　新时代统一战线与新时期统一战线一样，都处于现代化的语境之中，但它处于与新时期不同的现代化发展阶段。新时代统一战线在新时期统一战线的基础上进一步强化主体，扩大基础，创新方法，拓展范围，寻求共识，凝聚力量，形成合力，共同致力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

　　（作者肖存良系复旦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