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会刊撷英  >  精品文章

浮桥

发布时间:2019-02-19  来源:《杭州民进》2018年第3期

放大

缩小

  我去临浦只是为了那浮桥。

  很小的时候听父亲说过那座浮桥,父亲打井到过那儿。他说桥浮在水上,人踏上去晃晃悠悠的很有味道。父亲描述不出那种感觉,长大后的我把它想象成凌波踏浪的样子。一个白衣女子踩桥而行,长发飞扬,裙袂飘飘,一阵若有若无的音乐从浩淼的浦阳江面蒸腾而出,笙箫丝竹,空灵悠扬。倘若不是这样,至少也该有几只竹筏相连,被水浸润得酱色的竹子上,水珠粼粼闪光。

  我是带着这样种种遐想去看浮桥的。当终于站在它面前的时候,我所有的灵感都只成了苍白的词汇,不忍描述。它太缺乏诗意了,我的美好幻想如肥皂泡一般迸裂四下散去。眼前的浮桥只是几块铁皮连成的,有些地方也都已显出它的苍老来:锈迹斑斑,边垒残卷。望着浦阳江的平静,我失落地笑着。

  朋友说来了就上去感受一下吧,否则更遗憾。他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我点点头走上跳板到了铁皮上。看桥的是一位老人,发须都有些白。他站在那儿,等候着两边的船只,然后移开一块铁皮放行。他的行动十分利索,和年龄很不相称。我出神地望着他驾轻就熟的动作,竟觉得那皱纹纵横的脸有些生动可爱。他回过头的时候,注意到了我的神态,朝我和气地笑笑。他的笑容一下子震撼了我,那里没有世俗物欲的痕迹,像婴儿一般纤尘无染,清爽温和,让我觉得亲切而温暖。也许这样形容一个老人有些牵强,可我觉得再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

  那天的阳光很温暖地照在浦阳江上,轻风吹起许多绝细绝细的小水纹,看不到江的尽头,但我知道水在动,平静地、悠悠地流着。浮桥也轻微地晃动着,如摇篮一般。我的心终于安静下来。

  老人说他在这儿看桥有十多年了。他原来是在船上的,从这里出发去闯荡世界,每次到了这里就像回到了家。上岸后他就决定来这儿了。他说这里每一天的情景都差不多,但每一天的心情和喜悦都不一样。他说每次拉开浮桥都是十分郑重的,浮桥见证着这里的一切,容不得怠慢,目送着船只消失在远处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豪情。说到这些,他望着浦阳江的眼睛变得深邃而有神,我想他的过去一定有很多的传奇,但那一切都随江水淘洗而去,留下了智慧和希望。

  突然听到一阵脆生生的笑语,回头看到岸边四个五六岁左右的女孩子。她们在那儿向老人扬手喊着,一个个发辫高束,粉面圆脸。老人连忙走到岸边,将她们一个个抱到铁皮上,又一个个抱到对岸。在岸边,孩子们又扬起手,朝老人甜甜地说了声“爷爷再见”。老人笑容可掬不停地挥手。

  老人后来跟我们说,附近的孩子们过桥,是从来没有大人的陪伴的,他们很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他了。他也喜欢把孩子们从这岸送到那岸,那感觉就好象是把他们从这里送向希望的彼岸。“这些孩子,可聪明着呢,将来准能成大器。”说着,他自豪地笑了。

  浦阳江依然缓缓地流淌着,这条年轻的河,它将满腔的热血隐没在无言的沉静之下,等待着下一次的喷薄。再看看脚下的这座桥,我不得不承认,它是充满着诗意的。

  它的诗意,在于它用平凡素朴承载的厚重,在于它积淀沧桑后散发的青春光芒,在于它那里放飞的美丽希望。

作者:朱云波     责任编辑:刘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