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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圣陶的早期“革命”叙事

发布时间:2019-03-11  来源:《文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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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圣陶生于1894年,辛亥革命时17岁,当“苏州光复”时,叶圣陶和同学们一起游行,看到街上挂着层层白旗,迎风飞舞,都督府更高悬一面“兴汉安民”的旗帜。少年叶圣陶看到这种景象非常激动,在日记中写道:“上头不再有皇帝,谁都是中国的主人。”后面我们还要看到,这个思想后来成为叶圣陶思考政治问题的一个基点。游行归来,叶圣陶兴奋地剪去了清朝的象征、汉人的耻辱——辫子。在日记中,他这样描述:“‘磕榻’一声,豚尾之嘲已解。”把辫子称为猪尾巴,还说“我生自今日始也”。可见兴奋之情。据商金林考据,少年叶圣陶还于1911年11月21日在《大汉报》上发表了一首古风《大汉天声·祝辞》,欢呼苏州光复,宣扬“其余当从根本谋,改革尤须改革心”。17岁的叶圣陶确实不同凡响,具有罕见的不流于表面、深入思考的能力。“心犹旧习新何有,革之惟有痛规箴,规箴以口亦以笔,口不及笔有远音。”“人心种种恶魔障,直欲举投大壑沈。时持正论察现势,示人指归激人忱。”这是要从思想道德的根本上改变旧习,目的是“起我同胞扬轩辕,保护我自由,张大我汉魂,世界末日君尚存。”从这里又看到叶圣陶对革命的思考的又一个关键词“自由”。

  革命以后自然继续是狂欢,叶圣陶参与了这一革命的狂欢。苏州光复后,叶圣陶加入了苏州学军界组织的“学团”,荷枪实弹在街上巡逻。他与同侪密切关注形势的变化,发表热烈的讨论并在日记里进行详细的记录。1912年1月15日,他兴高采烈地参加盛大的全城提灯会。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叶圣陶发现,最初的兴奋似乎有点落空了。他在《苏州“光复”》中写道:“它来的这么不声不响,真是出乎全城市民的意料之外。倒马桶的农人依然做他们的倾注涤荡的工作,小茶馆里依然坐着一面洗脸一面打呵欠的茶客。只有站岗巡警的衣袖上多了一条白布。”“青年学生爽然若失了,革命绝对不能满足他们的浪漫的好奇心。”从这些略带调侃的语调看来,这篇作于1933年的文章已经不是少年情怀了。在文章的最后,他引《诗经·七月》加以讽刺。这是后来的回忆,加以理性的自我解剖,在当时,大概是少年意气中的发现“人杰浑如鸾凤少,妖魔偏似鲫鱼繁”(《赠颉刚兼呈臻郊》)吧。有意思的是,这个发现居然在后来的革命叙事中一再出现。

  在辛亥革命以后,虽然叶圣陶一度参加过中国社会党,但随着经验和阅历的增长,正如顾颉刚对叶圣陶所言,他发现“世界诚一虚伪之世界也”。而革命产生的北洋政府,则是一个新的专制杀人政府。二次革命的惨烈失败,给叶圣陶更大的打击。辛亥革命两周年纪念日,叶圣陶在日记中写道:“鄂渚风云,义者载道,民欢其心,世惊其业,似不识有几许莫状之事业辉映其后。顾光阴长迈,日月迅流,经斯以后,及今两周岁矣。天地依然,市乡无改,乃知向之所念,实由思维未审,欣奋之心胜耳。晨间入市,然复有高悬五色之徽,或大书其惊喜之心,故为此陈设,不则或逢场作戏之意而已。”灰心丧气,惨淡绝望,溢于言表。

  叶圣陶收起浪漫的情怀,过起了现实的生活。当了平凡的小学教师和编辑,结了婚,生了子。他学起了佛学,但最终以一个文人的面目出现——他及时跟上文学潮流,很顺利地在文学上取得了成功。革命,似乎成为了一个过去时。不过,对革命的信仰还在,热情还蛰伏着,思考也没有中断。一旦有合适的时机,就有可能重新投身革命。

  1925年“五卅”事件的枪声,激发了已经脱离革命的叶圣陶的政治热情。他第二天晚上写了《五月三十一日急雨中》这一名篇,风格粗犷,明显不同于其他作品:

  “从车上跨下,急雨如恶魔的乱箭,立刻打湿了我的长衫。满腔的愤怒,头颅似乎戴着紧紧的铁箍。我走,我奋疾地走。

  路人少极了,店铺里仿佛也很少见人影。哪里去了!哪里去了!怕听昨天那样的排枪声,怕吃昨天那样的急射弹,所以如小鼠如蜗牛般蜷伏在家里,躲藏在柜台底下么?这有什么用!你蜷伏,你躲藏,枪声会来找你的耳朵,子弹会来找你的肉体:你看有什么用?……”

  紧接着,叶圣陶参与了一系列的政治活动,并在1925年加入中国国民党。当时正值国共合作期间,左派立场的叶圣陶加入国民党也就不足为怪了。

作者:邓  程     责任编辑:张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