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实践的未来十年“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展望”
（2011年1月8日）
严隽琪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
很荣幸能应北京大学的邀请出席第八届中国文化产业新年论坛。中国文化产业新年论坛自2003年创办至今，已成为以促进文化产业领域内政府、企业和学界之间沟通与交流为宗旨的高层次国际学术论坛。本届论坛以“面向2020：中国文化产业新十年”为主题，重审中国文化产业建设的历程与现状，展望中国文化产业下一个十年的发展蓝图。论坛主办方北京大学及其文化产业研究院在发展和繁荣文化事业方面所取得的成绩，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很佩服。
近年来党和国家对文化建设高度重视，始终将文化建设摆在重要的位置上。中国民主促进会是以文化、教育、出版界高中级知识分子为主的参政党，有很多文化界的专家和学者，与文化的渊源很深。为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作贡献，是民进作为民主党派履行职能的重要领域，是体现民进的界别特色，我们责无旁贷，一直在为文化建设积极地献计出力。近年来，民进陆续就民俗民间文化保护、文化体制改革和文化产业发展、社区文化建设、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等问题开展调研，建言献策，开展社会服务。如2006年，民进中央赴浙江省就“促进我国文化体制改革和产业发展”进行了专题考察。2007年，民进中央赴云南省就“社区文化建设”进行了专题考察。2010年，民进中央的文化工作重点是探讨如何增强文化的整体实力和国际竞争力,推进文化走出去，尽快形成与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和国际地位相适应的文化战略。因此，很愿意将我在民进参政议政工作中获得的一些认识在这儿与大家交流。
“文化走出去”是在我国入世过渡期结束之后、文化产业开始深度参与国际文化产业分工与国际文化市场的竞争中提出来的一项国家战略。并将改革我国的文化外贸体制、建立新的文化外贸制度、大力鼓励文化产品出口、参与国际文化市场竞争等，作为这一战略的主要内容。以近十年看，成绩明显。
一是对于文化走出去是统筹国际国内两个大局的现实要求、是中国进一步发展的重要战略抉择取得空前的共识。
“走出去”首先是在经济领域提出的一个战略，最早是在2000年10月召开的中共十五届五中全会。全会明确提出:“实施‘走出去’战略,努力在利用国内外两种资源，两个市场方面有新的突破。”经济领域“走出去”战略的推进无疑将波及、扩大到文化领域。中国文化走出去如同中国经济走出去一样，都是中国国家利益的现实要求。在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中，中国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就一定要推动中华文化更加主动地走出国门、进入国际市场，将一个发展的中国、开放的中国、文明的中国的新形象展示给世界；以中国文化对世界的新贡献维护人类文明的多样性，促进不同文明、不同社会制度和发展道路的国家相互交流、取长补短、和谐共处。
对此，党和国家的领导有着清晰的思路。2003年12月，胡锦涛总书记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大力发展涉外文化产业，积极参与国际文化竞争。”2004年9月,中共十六届四中全会提出:“推动中华文化更好地走向世界,提高国际影响力。”2005年10月，中共十六届五中全会再次强调：“积极开拓国际文化市场,推动中华文化走向世界。”
成绩二是国家对推进文化走出去战略的支持政策不断出台。
这一点在2009年得到特别体现。2009年7月，国务院常务会议讨论并原则通过了《文化产业振兴规划》，这是继钢铁、汽车、纺织等十大产业振兴规划后又一个重要的产业振兴规划，是新中国成立60年来第一次对文化产业发展做出的规划。它的发布，表明文化产业作为国民经济新的重要增长点，已经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标志著文化产业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可以说在中国文化产业发展历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也是在这一年里，文化部联合商务部、广电总局、新闻出版总署等部委，对列入2007—2008年度《国家文化出口重点企业目录》的企业进行联合评审，对84个企业给予总额5800万元的奖励，其中文化企业39家，获奖金2250万元；共同评定了2009—2010年度《国家文化出口重点企业目录》和《国家文化出口重点项目目录》，出台《关于进一步支持文化出口重点企业和重点项目的指导意见》。文化产业成为我国经济新增长点的态势愈加明显。
成绩三是这些年不断推进文化体制改革，为实施文化走出去战略提供了良好的制度和环境。
自中共十六大以来，文化体制改革深入推进，使文化生产力得到进一步释放。通过推进公益性文化事业单位改革、文艺演出院团体制改革、出版发行体制改革，推进文化领域资源整合，加快国有经营性文化单位转企改制步伐，培育了文化市场主体，促进了政府职能转变，形成有利于文化发展的体制环境。这一切都进一步增强了我国文化产业的发展后劲和整体实力，使经营性文化产业占国民经济比重明显增大、国际竞争力逐步增强，为推进文化企事业单位走向国际市场创造了良好的市场环境。
2011年，是中国加入WTO十周年，也是“十二五规划”的开局年，从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战略高度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全局出发，《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的建议》提出，在“推动文化产业成为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的基础上，“加强对外宣传和文化交流，创新文化‘走出去’模式，增强中华文化国际竞争力和影响力”。这与最初应对WTO贸易规则的情势相比，今天的“中国文化走出去”正在逐渐承担起全球化背景下大国文化博弈的先锋使命。 这一使命要求“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的实施在十二五期间有跨越式的发展和超越性的突破。
经过改革开放30年的历程，中国文化走出去从跨入国际舞台“小试啼声”、呈现亮点；到形成规模、有所影响；现在应该进入打造品牌、讲求效益、进行长远规划的新阶段。在这个阶段，我们要重点加快推进文化企业“走出去”。借鉴和利用国际通行的商业模式和管道，加强对“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统筹协调、政府推动与企业市场化运作的统筹协调、对外文化交流与对外文化贸易的统筹协调。要进一步完善促进文化产品出口和文化服务出口的资金补助、出口奖励、税收减免等等政策，鼓励中国的文化企业在境外兴办实体，推动海外文化阵地的本土化。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为企业的成长、发展、进而实现国际化，创造一个良好的政策和制度环境。如何培育这样一个好环境，怎么才能让国家层面的一系列政策落到实处，是需要我们认真加以研究的。
在这里我想就三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和大家交流几点感受，这三个问题分别是走出去做什么、什么应该走出去以及怎么走出去。
首先是走出去做什么，这是中国文化走出去实现跨越式发展需要解决的首要命题。对这个问题的回答，需要我们对当今世情与国情有相当的了解和准确的把握。一方面，当今世界正处于全球性深度调整和转型的变革期，金融危机、能源资源问题、气候变化、粮食安全、公共卫生、重大自然灾害等各类全球性重大挑战和威胁凸显，在这些关于未来人类命运和世界发展的问题上各种类型的价值观交锋深刻复杂，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国际话语权”的竞争日益走到综合国力竞争的第一线并扮演起战略主导的角色；另一方面，中国的世界形象和地位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我国以令人惊叹的经济增长赢得世界瞩目，但部分西方发达国家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由来已久的误读仍难消除，“中国经验”背后的文化价值观在世界范围内的认知度和认可度仍面临建构国际话语权的挑战。而“中国文化走出去”是这一使命责无旁贷的主要承担者之一。
当今国际文化的战略竞争，已不仅是文化产品、企业实力和产业水平的竞争，更高层次也更为核心的是以文化理论、制度模式及相关文化法律体系为表现形式的文化话语权的竞争。回望十年中国文化“走出去”与“引进来”的历史路程，在至今仍未扭转的文化贸易逆差之外，在伴随可口可乐、好莱坞电影等文化产品对不止一代人文化价值观的巨大影响之外，更值得关注与思考的，是我们对既有国际文化市场规则突破、创新和超越的努力直至目前近乎空白。面对新一轮的发展周期，面对当前形势下巨大的国际文化新秩序和国际文化产业制度创新机遇诸多挑战和机遇，“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的深入实施必须完成从加强对外文化交流、扩大对外文化贸易到为中国文化价值观在全球舞台争得不败之地、并争取主动地位的“质”的跨越。全方位建构中国文化的话语权，提升国家软实力和国际影响力，在全球文化竞争的舞台上建树中国经验、中国观念直至中国标准。这就是中国文化走出去“做什么”的定位。
第二个问题，什么应该走出去，这是中国文化走出去实现跨越式发展需要把握的战略重点。一直以来，关于传统文化走出去还是当代文化走出去，文化价值走出去还是文化产业、文化产品走出去，精神文化走出去还是制度文化、器物文化走出去，先进文化走出去还是“有市场的”文化走出去的争论始终伴随着“文化走出去”战略的实施。回答这些问题，深刻地关系到对文化概念的理解。理论上说，文化产业结构的各个层次的产品和服务都可以走出去，都应该服务于国家文化走出去战略，但有必要对各个层次的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对于国家战略的贡献，做出正确的估量，否则，容易根据文化产业的总产值和贸易额的快速增长，而错误地判断文化走出去战略推进的形势，战略实施的效果，以及相关政策的有效性。
从以往“文化走出去”的实践来看，在对外文化交流、对外文化贸易领域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对以“中国特色”、“有吸引力”为标签的传统文化的偏重，对当代中国精神，尤其是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故事”背后的中国精神、独特价值的反映与呈现则相对较少，“中国威胁论”、“文化赤字”现象的存在折射出当代中国文化价值在“走出去”战略中的短板问题已经影响到中国文化国际竞争力的提升。
今天，面对一个文化多元、产品多样、流通管道日益全球化的新时代，我们需要在现代文明的基础上传承中华文化，生产富有竞争力和市场魅力的文化产品，更需要以与时俱进的文化价值观与国际社会进行广泛而深入的对话。这就需要未来“文化走出去”完成从文化产品走出去到文化价值尤其是当代中国文化价值走出去的跨越，对未来“走出去”的内容的合理性、全面性、针对性做战略规划并围绕这一战略的实施制定相应的配套政策。这就涉及到中国文化走出去实现跨越式发展需要面对的第三个问题，即怎么走出去，这是一个系统的课题，也是一个需要不断研究的动态课题，这里，结合我们在调研中遇到的情况，简单谈几点建议。
1．正确处理文化走出去战略与国内文化建设的关系，在“十二五”规划中明确实施文化走出去战略的重点安排。在充分考虑国际文化市场的需求和国内文化资源优势、人才优势、技术优势的基础上，明确战略重点，进而集中优势企业抱团走出去，实现重点突破。此外，还可以尝试制定文化走出去战略的区域发展规划，以充实文化建设十二五规划。
2．加强国家与地方的上下联动。国家层面掌握着开展对外文化交流的优势管道和广阔平台，而地方则拥有丰富的文化资源和文化产品。加强国家和地方两个层面的联动，实现上下联动、资源共享、优势互补。
3．进一步完善、配套文化出口扶持政策。建议在认真落实现有各项发展文化产业、支持文化"走出去"政策的基础上, 完善支持文化产品和服务出口的政策档，尽快形成有利于对外文化交流和贸易的配套性政策体系。
4．加大对文化出口企业的服务力度。建议建立由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商务、外宣等部门组成的文化产品和服务出口贸易协调机制，充分发挥各部门优势,整合各方资源,为文化企业“走出去”提供服务。
5．加快文化走出去复合型人才的培养。建议加快文化外贸人才培养和输送，加强在职培训和继续教育，提高对外文化工作者和文化企事业单位经营管理人员的综合素质和业务水平，通过多种方式、多种管道，有计划、有步骤地吸引一批国外高端文化人才。
当前及未来一段时期，中国文化走出去仍将处于探索和培育的阶段。一方面，我们要看到推进文化走出去是一个长期的任务；另一方面，中华文化具有强大生命力和走向世界的光明未来，新一轮的发展周期为“对内要有凝聚力和崇高的价值取向，对外要有感召力和伟岸的精神魅力”的中华文化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我们希望：中国所倡导的“和而不同”、“和为贵”的理念得到世界的理解与认同，中国与世界各国的文化关系更加紧密，在国际文化事务中的作用更加突出。今天的论坛为我们2011年的工作起了一个良好的开端，我希望民进可以和在座诸位一起努力，总结成功的经验，研究存在的困难、不足及其产生的原因，探索解决的思路与方法，为中国的社会主义文化事业尽绵薄之力。
最后，预祝本届论坛圆满成功！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