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五月五日，便是立夏。我买了麻球，去了一趟乡下。探望舅舅、姑妈、婶婶他们。母亲不在了，要对那些健在老人尽一份孝心。

　　老家的房前屋后，原先由母亲种植一些蔬菜、豆子之类，现在的土地，靠姑妈、姑父帮助打理。

　　“含风宿麦青相接，刺水柔秧绿未齐。”写的正是“立夏”时节。墙边的蚕豆，叶子开始枯萎变黄，原先蝴蝶一样的花结成了长形的青果，每个果荚有两粒豆子，越往根部越是饱满。屋西的豌豆也已老熟变黄，连果荚也成了金色。屋后边的竹园里，本当有鲜嫩的竹笋，因为疫情封控，现时已经“新竹高于旧竹枝”了。门前的田地已经给大户承包，机器播种，机器收割，无人机施肥……眼下的小麦穗儿青翠，尖尖的麦芒根根直立，密密匝匝，远望整片田野，好似铺了一层微黄的绒毯。

　　物是人非情依旧，悠悠往事萦胸怀。

　　小时候，每当“立夏”，便会在村子路口挖潭搭锅，去野外采摘蚕豆、豌豆、蒜苗，还在竹园里挖一些竹笋，意为“偷”，再捡拾一些柴火，淘米烧煮“立夏饭”。因为不从家里取用食材，故也称作“野饭”。大家有说有笑，一时间炊烟袅袅，豆香四溢。事成，大人小孩一起分享成果，其乐融融。这时，母亲看着、吃着，总会笑盈盈地说：真香！

　　“立夏”早晨，母亲还会关照祖父，上街买几块松花糕、几个麻球，俗称“立夏糕”。在立夏这一天吃松花糕、吃麻球，是我们江浙地区的传统习俗，海宁尤甚。松花糕均用豆沙作馅，外沾松花粉，吃起来甜甜糯糯；麻球一般以芝麻甜馅居多，也有肉馅，外裹一圈黑白芝麻，放在油锅一氽，咬起来还滋滋冒油。据说，吃了之后可以清热健脾，预防夏天食欲不振，还能够帮助我们养生。“立夏糕”，母亲总舍不得吃，一定要把她的那份省给我吃，我当时不懂事，竟然真的以为母亲不喜欢。现在想起，心里满是愧疚。

　　“立夏”日，我们这里还有个“称人”的习俗。据说这个风俗与《三国志》记述的后蜀主刘禅有关。刘禅入魏之际，幕僚特意将刘禅的体重磅了，做个记录，以便前后有个对比。而这一天正好是“立夏”日，于是人们便争相效仿，民间便有了称人的习俗。古时称人，用麻绳将杠称吊于大梁之上，秤钩上搭着坐人的凳子，宛若秋千，充满无限趣味。这时，母亲会说：儿子又重了。而我呢，总会赖在凳子上，让母亲推着，推着这晃晃悠悠的人生。现在么，称体重都改用电子秤了。

　　前几天假期，我表弟家的内侄在乡下搭帐篷、烧野饭，表弟媳电话邀我前往，我和爱人欣然赴约。又是一年“立夏”时，桑麦如茵，月季花开；美丽乡村如诗如画，家家户户幸福庭院，望着眼前的新农村景象，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我想，如果现在，还能和母亲一起吃“立夏饭”，一起品尝“松花糕”、品尝“麻球”，那该多好啊！

　　（作者系民进海宁市基层委员会原主委，浙江嘉兴市、海宁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