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朴初一生波澜壮阔,建树颇丰,在多个领域开花结果,取得卓越成就,享誉海内外。其中,他自己最为满意的成就之一是恢复和发展了金陵刻经处。赵朴初曾在长达 48年的时间中,不顾个人安危得失,毅然承担金陵刻经处护持重任,两次挽救濒于绝境的刻经处于危难之际,努力为中国佛教界保有佛经典籍印制发行的“总库房”,也留下了人类佛教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宝藏,保住了中国佛教文化根脉的无量功德,此举为世人称颂。
金陵刻经处坐落在南京古城东南一隅,占地四千多平米,院落不大,很多在南京居住多年的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方天地。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庭院,却是蜚声海内外的佛教文化机构,由杨仁山居士1866 年创办,以济世救民的爱国情怀和复兴中国佛教的宏誓悲愿,为近现代中国佛教提供经典依据,距今已经有 157 年的历史。目前馆藏有十二万多木刻经版和十八幅大型佛像刻版,是世界上唯一的汉文佛经刻印中心和图书文物收藏中心,荟萃了我国近代以来所刻经版和佛像雕版的精华,代表着人类佛教文明的巅峰,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基地。
第一次挽救发生在 1952 年,彼时金陵刻经处,因无人过问而破落荒芜,经版都被杂乱散置在灰尘厚积、蛛网密布的地面,一片凋敝,危在旦夕。远在上海的赵朴初知情后立即与圆瑛法师等高僧大德一起组成“金陵刻经处护持委员会”,在周恩来总理支持下,亲任护持委员会主委并委派徐平轩为金陵刻经处主任。在他直接领导下,取得南京市政府支持,逐步收回已被侵占的房舍,并全面修葺旧屋,修理经版架,经书雕版重新上架存放,使得濒危之际的刻经处重焕生机,金陵刻经处也成为隶属中国佛教协会的专门机构,列入中央财政拨款事业单位。赵朴初对这一时期主持刻经处工作的徐平轩先生非常赞赏,得知他在“文化大革命”中的遭遇后深深怀念,直到彻底平反才安下心来。20 世纪 80年代,在刻经处第二次恢复建设时期,赵朴初翻阅历史资料,又一次触景生情,深沉评价:徐平轩先生为刻经处做了大量的工作,不要忘记他!第二次挽救缘起于 1973 年,金陵刻经处受到较大冲击,周恩来总理接待旅居美国的杨仁山孙女杨步伟和其丈夫国际著名语言学家赵元任先生,他们提出恢复金陵刻经处的请求。周总理高度重视,深夜召见赵朴初,听取赵朴初建议,期间赵朴初特意讲述了 1914 年鲁迅先生为母祝寿曾捐资金陵刻经处刻印佛教文学作品《百喻经》一事。周总理欣然采纳赵朴初建议,指示“保护恢复金陵刻经处”并授权赵朴初负责此事。由此开启了第二次挽救和全面恢复刻经处的新历程。赵朴初于 20 世纪 70 年代末和 80 年代初,九赴南京,协调推动解决了许多繁而复杂,又十分具体的难事。在听说住户搬迁面临经费困难之后,他当即表示:“就这么干吧!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他对时任主持工作的管恩琨先生非常信任,也十分关心,一次在管恩琨汇报完工作之后,特意小声嘱咐他:“你的任务很重。时间短,条件差,工作又复杂,要好好注意身体。”1980 年底,刻经处终于收回了全部房产,扩建了经版楼,维修翻建了深柳堂、祗洹精舍等所有房屋,并开始将散乱如麻的十几万片经版清理分类。1982 年听闻重印《净土四经》《百喻经》《杨仁山居士遗著》等首批经书,赵朴初欣然提笔,亲撰《金陵刻经处重印经书因缘略记》表示庆贺。此后,金陵刻经处持续不断地印行流通了大量经典佛教典籍,充分发挥了经书流通的积极作用。
金陵刻经处所收藏经版几经流转损耗,总数不断发生变化。1953 年,在赵朴初担任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后,由他亲自关心与协调,11 年间将全国各地主要刻经场所的经版总汇至金陵刻经处保管,赵朴初的《普慧藏》纸型 6585 片也从上海运来此处。这一时期,因逃避战火而从南京内迁至重庆江津的支那内学院蜀院的重要经版资料,重新回到了金陵刻经处,使得刻经处馆藏经版从 47421 片升至 150592 片。刻经处所藏 31911 片经版曾被损毁,目前馆藏 125318 片。谈到金陵刻经处的恢复和建设,在此工作过几十年的李安老居士深情地说:“没有赵朴初的领导就没有刻经处的今天。要追忆起赵朴初对刻经处的功德和功绩,就说不完、道不尽。”
赵朴初一生始终致力于将佛教教义圆融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伟大事业之中,圆融于同中国共产党风雨同舟、亲密合作的历史进程里,在志同道合的工作中,逐步认识马叙伦、王绍鏊、许广平、雷洁琼、严景耀等教育文化出版及工商界爱国民主人士,与他们一起在 1945年末的上海发起成立中国民主促进会,以“发扬民主精神,推进中国民主政治之实践”为宗旨,将“只有跟着共产党走,才是在正道上行”作为无悔人生选择,为统一战线与民进事业的进步发展作出开创性贡献。厚植的宗教情怀和深厚传统文化积淀成就他传奇一生,也是他广种佛田、广结佛缘的基础,他出生在安徽是安徽之幸,作为民进创始人和民进中央名誉主席是民进之幸,身为佛教居士和中国佛教协会会长是佛教事业之幸,成为金陵刻经处守护者是世界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之幸。
(朱毅民系民进江苏省委会专职副主委、季伟系民进江苏省委会调研处处长)
(2023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