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夏，民进中央副主席葛志成（右二）到南阳调研，民进中央直属河南省支部临时召集人袁祖亮（右一）陪同。

　　重庆未设直辖市前，河南是最晚建立民进省级组织的省份。1978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派工作逐步恢复。我的老师秦佩珩先生1953年加入民进，是著名的明清史、经济史专家。他受命于老学长雷洁琼先生委托，在河南筹建民进组织。1985年，民进中央决定成立民进中央直属河南省支部，民进中央副主席葛志成、组织部副部长郑芳龙来到郑州，宣布《关于成立民进中央直属河南省支部和任命支部成员的决定》，秦佩珩为民进中央直属河南省支部主委。

　　1989年，秦佩珩主委不幸去世。同年10月，年届70岁的民进中央副主席葛志成、民进中央组织部部长郑芳龙第二次来到河南。在走访了开封、洛阳等地民进组织后，宣布了民进中央的任命：由袁祖亮任民进中央直属河南省支部临时召集人。年末，民进中央通知我列席12月6日在北京召开的全会。1966年后我从未进过京，北京那么大怎么找呢？正当我带着疑虑走出北京站时，看见广场上有位同志举着牌子上书“民进”二字，我便走上前去，他们热情地说是来接我的。唉！总算找到家了！会议期间，葛老找我谈话，重点是组织发展问题。葛老和郑部长要求我们在发展会员时要注重质量，而不单纯是数量。葛老作了一句形象的比喻：“要发展那些能够带动一批鸽子的鸽子，而不是发展所有的鸽子”，言语不多，道理深刻。

　　会议结束，葛老交给我一个包，让我回郑州之后送给省委统战部。我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套本次民进中央全会材料，有工作报告、决议等。在省委会成立之前，我每参加一次民进中央全会，葛老照例让我给省委统战部捎“礼包”。唉！这就是葛老的工作艺术。

　　1991年酷暑，葛老第三次来河南，一是商议成立民进河南省工作委员会事宜，二是到一个市级支部调研。葛老每到一地总要提出到民进机关看看，他认为机关的同志们很辛苦。刚到机关，他听说省委统战部与党派机关同在一座楼里办公，还未落座，他提出先去看看统战部的领导。于是我把他送到省委统战部，谈完后再把葛老接到民进机关。关于调研，选择南阳市，主要是看了民进南阳市支部在社会服务工作中取得的成果，以及了解组织建设等有关情况。那个年头三线城市接待条件有限，我们就在一个类似包子店、烩面馆之类的饭店里“宴请”葛老，连我自己也觉得很过意不去，但葛老却乐哈哈。快吃完饭时，葛老让我陪他到后厨去感谢辛苦的师傅们，具显长者之风！

　　从南阳到郑州约300公里路程，那时没有高速公路，路况也不好，单程也得5个多小时，颠簸了一路的葛老在车快进郑州市区时突然向我提出：“祖亮同志，我想到你府上看看。”我心里一怔，那个小地方能接待葛老吗？但又想到葛老平易近人，生活亦节俭，除大型活动只穿那一件灰色西服外，平时从不穿西装，大冬天戴的是手工编织的线帽并非毛皮之类。葛老不会嫌弃，于是便答应了。一部桑塔纳车驶进了郑州大学西生活区。我搀葛老爬上了三楼，那天是周末，我爱人和两个孩子都在家。住室建筑面积40多平方米，未装修，因为间距窄，客厅只能放下一张三人皮革沙发，沙发前放一个钢化玻璃为面，钢管焊接腿的小桌子。我爱人倒了杯白开水，递上前去，说请葛老喝口茶，桌上既无水果又无饮料。葛老见到我的两个孩子亲切地抚摸着他们的头，问了名字，并问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1991年12月25日，民进河南省工作委员会成立，葛老第四次来到河南。冬至已过，天寒地冻，但会议开得热气腾腾。会上葛老宣读了任命我为民进河南省委会主委的文件。当会员们拥上前去，请葛老题词，他挥笔写下“只有跟着共产党走，才是在正道上行”的马老名言。情之殷殷，意之切切，这是希望我们牢记民进先贤嘱托，永远跟着中国共产党走。

　　工作委员会成立后，一切顺利，准备1994年初完成民进河南省委会的成立工作。这时葛老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但他仍然放心不下河南的事宜，1993年秋，他让我来北京。于是我到了北京鼓楼辛安里98号民进中央机关所在地。车从农工党中央门前拐了个弯，道路不宽，错车还得要有一定的技术。进了院子后，原来是一座4层高的小楼。我被安排到最高层的单间里，房间不大，靠墙两边各放一张单人床，两床之间恰好放下一张两斗桌，这便是民进中央的招待所，专供地方组织的同志当天不能返程者的留宿之用。住宿不登记，不出示身份证，开门入住，如同进自己家一样随便。入住后我便去葛老处汇报民进河南省委会成立的各项准备工作，葛老听得很认真，又作了一些嘱托。汇报完已是中午时分，葛老提出请我吃午餐。他把我领到楼下东头的一个房间里，坐下片刻，师傅端出每人一盘一碗两碟的全套午餐。一盘饺子、一碗饺子汤、一碟陈醋、一碟大蒜，那一餐我吃得很香。我这一生吃过的饺子恐怕有上千上万只，但今日回忆起来，还是民进中央机关食堂师傅们包的饺子最香！

　　1994年1月18日，民进河南省委会成立大会召开，葛老第五次来到河南，民进中央副主席邓伟志到会祝贺，会议开得圆满成功！

　　从1989年到1994年间，我每到民进中央开会，入住房间5分钟之内必接到葛老打来电话，“袁祖亮同志在吗？你到我房间来一趟”。难道葛老能掐会算，知道我已到会，恐怕是接车的同志把我送到房间后即时向葛老作了报告。葛老要第一时间了解河南民进的情况，葛老太关心河南民进了，从葛老身上我明白了什么叫“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1995年，民进河南省委会成立后第二年，葛老赴南方参加会议，午后躺下休息，这一躺他再也没有能够起来。葛老累了！

　　（作者系民进河南省委会原主委）

　　（2025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