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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赵丽宏的友谊

  我的书房里,挂着一副赵丽宏送给我的书法条幅,是两句对联:“读书时自得新解,作事处如同古人。”2022年春天上海疫情刚解封时,赵丽宏抽空到我书房来看我,这使我喜出望外,难掩心里的激动。很长时间未见他了,说不完的话。那天他回去后,到自己的书房里特地为我题写了这个条幅,第二天就闪送给我,我视为臻品,悬挂在书房墙上的门框边上。
  我知道赵丽宏,是通过他的作品知道他名字的。那是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每天“睡半夜,起鸡叫”,清晨,从远处的乡村里,传来了“喔喔”的鸡叫声,天还没有亮,睡意朦胧,我就起床了。才早上六点钟不到的时候,我就出门上班,直到晚上八九点后才回来。一天的劳作下来,十几个小时的体力劳动,早已是腰酸背痛,疲惫不堪了。有时,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连动也不想动;有时,干脆连衣服也不脱,倒在床上,就蒙头睡觉了。那时候,我心中唯一的期盼,就是能收到从故乡寄来的书籍、报刊,能看到这些书报、杂志上的好文章,那就是最大的慰藉了。好像一切的前途和希望,都寄托在这些书本之中了。在寄来的这些报刊中,如有好的文章和诗歌,大家争先恐后,先睹为快。有时,还会把这些看过的文章、诗歌抄写下来,甚至都能背诵出来,谈感想,争论不休。
  有一次,我在《朝霞》杂志上,看到一篇散文《笛音缭绕》,署名是赵丽宏。这篇文章的题目就吸引了我,我从床上一跃而起,一口气读完。这是一篇文辞优美的散文,是一个下乡知青抒发对故乡的感情,写得很动人,让我无法忘记。从此,赵丽宏的名字,就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了。那时,赵丽宏是一个从上海市区到崇明岛插队落户的知青,才二十岁出头,他的文学创作生涯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此后,我经常从报刊上发现赵丽宏发表的诗歌和散文,他的名字被越来越多人熟悉。“文化大革命”结束,恢复高考,赵丽宏成为第一批通过高考被录取的大学生。他进了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他的文学创作更活跃了。中国新时期涌现出来的一批青年作家中,赵丽宏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名字。我也离开煤矿,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读中文系,但我依然关注着他,常常读他的文章。
  我认识赵丽宏,和他有交往,是20世纪90年代末了。那时,我调到东湖宾馆任职,有机会接触各界人士。赵丽宏那时担任上海作协副主席,专业作家,也是民进上海市委会副主委。有时,他会来东湖宾馆看望、接待客人,次数多了,我们就熟悉了。我印象比较深的一次,是民进的一次活动,那次来的人中有时任民进中央副主席邓伟志。我的中学老师王慧敏,她时任民进上海市委会常务副主委,他们来宾馆接待民进中央有关领导,并参加民进的调研座谈会议。赵丽宏也来了,他话很少,彬彬有礼,谈吐有节。他对我说,听王慧敏副主委说我很喜欢书,以后可以多联系。我们一见如故。我说我在70年代就看过你的作品《笛音缭绕》了,他表示惊讶,说那是年轻时的习作,实在写得不像样子。在宾馆大堂茶室,我们喝着白开水聊天。就是那一次接触,我感觉和赵丽宏非常投缘,以后,我们接触就多了起来,他有什么活动也会经常邀请我去参加。他有时介绍一些文学界的朋友来,这些朋友在我面前展开了一个个新的天地。如《文汇报》的编辑、文学评论家刘绪源,我经常在《文汇报》等有关杂志看到他写的文章,他瘦瘦的、高高的,文章写得好,不苟言谈。我在丁香花园工作时候,还接待过他,可惜刘绪源在2018年就逝世了,年仅67岁,令人痛惜。在刘绪源的追悼会上,我遇到了赵丽宏,他为刘绪源致悼词,追溯了刘绪源的一生,对他的为人和为文,作了真诚准确的评价,他情深意切的悼词,使所有的吊唁者动容。由此,我也再一次看到,赵丽宏是一个多么重情义的人。
  还有使我难忘的一次聚会。那次,我应赵丽宏之邀,到作家协会参加韩国园艺家成范永的新书发布会暨他的园林艺术研讨会。成范永是一个传奇人物,被人称为当代的韩国愚公,他在荒岛上以一己之力,建起一座闻名世界的盆景花园思索之苑。成范永不仅在韩国家喻户晓,在中国知名度也很高。他曾慕名来上海拜访赵丽宏,邀请赵丽宏去济州岛参观他的盆景花园。在成范永的思索之苑里,有赵丽宏的诗碑。赵丽宏钦佩成范永的创造精神,赞赏他热爱自然和花草生灵的境界,和成范永成了好朋友。成范永的传记中文译本在上海出版,赵丽宏为这本书撰写了序言。那次在上海作协举办的新书发布和研讨会,就是赵丽宏主持的,赵丽宏在发言中,热情地赞扬了这位韩国园艺家,尤其肯定了他坚忍不拔的精神。他深情地说到,树木是有生命的,是懂人性的,成先生能在荒滩上建成美妙的花园,成为世界著名的园艺家,这是花草树木对他的回报。成范永在会上也毫不掩饰地表达了他对赵丽宏的感谢和尊敬,把他称为自己的知音。一位中国作家和一位韩国园艺家之间的这种交往和友谊,使所有人感到惊讶。我虽然没有深入了解他们之间的情谊,但我发现,这样的交往很感人,其中没有利益关系,有的是对生活、对生命、对艺术和大自然的共同珍惜,也是一种心灵相契吧。那次活动,是我第一次走进作协的花园,在作协东厅会议室的墙上,我看到了上海作协历任主席的照片,都是我仰慕的文化泰斗级人物,巴金、夏衍、于伶、徐中玉、罗洛、王安忆等,面对这些照片,我不禁肃然起敬。那天,我在会场上还遇到不少著名的作家,如王小鹰、沈嘉禄、臧建民、孔明珠等。
  我和赵丽宏的交往,大多和文学的事情有关,是以书为友。每次见面,他总是会把新出版的书,签好名送给我。我也会隔三差五地到巨鹿路675号作协楼下的作家书店里和他见面,一起谈天说地,讲一些心里话。他才华横溢,才思敏捷,下笔如有神,无法统计他到底写了多少作品,只是发现他一本又一本不断地在出版新书,散文集、诗集、小说、评论、文集、选集。他的散文《雨中》《望月》《学步》《蝈蝈》《炊烟》《顶碗少年》《与象共舞》《周庄水韵》《晨昏诺日朗》等还被选入到中小学的语文课本,在中国的各种语文教材中,都可以发现赵丽宏的文章。他的文学作品,在世界各地有很多不同文字的译本,他的诗集《疼痛》被16个国家翻译出版。这在中国当代作家中可谓是凤毛麟角,融入中外,可敬可叹。
  在20世纪改革开放后的年代,社会上流行着每到新年时寄贺年卡的习惯,贺年卡写着各色各样的贺词,使人心里暖洋洋的。那些年,每到过年时候,赵丽宏总是会寄贺年卡给我,字里行间,充满情义。我把他每次写的贺年卡都保存好,他写的贺年卡,除了字写得好,题词有文学性,对我称呼也很客气,总是称我为“兄”。有时候,我有点不知所措,感到很惭愧。后来,见到赵丽宏,他解释道:称兄之意,就是彼此间的亲切和尊重。我惶惶不安,自己何德何能,赵丽宏可是当今文坛的大作家啊!好作家和好作品,必将在人间流传下来,经久不衰,这是一个规律。
  赵丽宏经常鼓励我,他对我说,你的经历独特,见识广,抽空也可以写些东西,把你的这些经历写下来,很有价值。一次他到东湖来看望客人,顺便找我来聊天,正好看到我在送一位客人,客人是江西省原省委书记杨尚奎的夫人水静,在门口和我打招呼告别。客人离开后,他对我说,这位女士看上去很有气质,我告诉他说她是水静,毛泽东主席曾因她要求,为江西省理论刊物《跃进》题过刊名,她的故事很多。他说,你可以写写她嘛,这些特殊人物,见证了历史,值得你去写。此后,我陆续写了《我所接待的几位革命老太太》《西郊宾馆的前世今生》《走进上海的钓鱼台》等文章。他读到后,每次都表扬我,鼓励我要多写,可以把自己的一些经历写出来,整理成文,出一本书,这样对自己的一生,有一个总结。赵丽宏在写作上对我的鼓励和指导,从不居高临下,摆出老师的架子,而是作为一个好朋友推心置腹地提建议。他的鼓励,也成为我坚持写作的一种动力。
  2009年,我调到丁香花园工作时,为了丰富大家的文化生活,我陆续请了一些文化名人来为员工讲课。我邀请赵丽宏,他没有推辞,一口答应,在百忙之中赶来讲课。赵丽宏的讲课风格很真诚,就像和朋友促膝谈心,没有一点夸夸其谈,他谈自己的人生经历,谈当年怎样在崇明岛的小草屋里就着小油灯读书,谈他走上文学创作道路的缘由,不是为了成名成家,而是在苦难的岁月中寻找人生的方向。他在讲课的时候,声情并茂,深深地感动着每一个在场的听众,让大家难以忘怀。这么大名气的大作家,没有架子,平易近人,还和大家拍照合影留念,在自己的书上为大家签名,员工们多么开心啊!
  我离开丁香花园前夕,他特地邀请我去他作协的办公室做客,走过大理石的旋转楼梯,进入三楼一间朝北的办公室,里面堆满了书,有点凌乱,办公室的桌椅沙发和桌子都在书的包围下,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在这样的氛围中,我却感到很惬意、很喜欢。他这天除了送了他的签名书外,还送了他写的条幅给我,我们谈不完的话。他还带我参观了这幢有传奇故事的花园别墅,介绍了发生在这里的纷纭往事。以前,我只是在书本上和电视节目的介绍中了解这些陈年往事,今天亲临其境,加上是赵丽宏的现场讲解,有了全新的感受。我们慢慢地走着下楼,在花园里的意大利爱神雕像旁合影留念。谈起这栋由匈牙利建筑师邬达克设计的著名建筑,赵丽宏感叹道,人生短暂,岁月如箭,天地间一切都是瞬间。我说,当年的火柴大亨刘吉生,为了他的心爱之人,建造这房子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和钱财,但他大概没有想到,还没有居住了几年,日本人就打进了上海,直到抗战胜利,没有几年房子就更换了主人。我们东湖集团也有不少花园别墅都是这个命运,人去楼空,世事难料。这次参观交谈,让我获益匪浅。
  2013年10月,赵丽宏获塞尔维亚“斯梅代雷沃诗歌节”颁发的国际诗歌“金钥匙奖”,这是欧洲最具影响的国际文学奖之一。从塞尔维亚领奖回来,上海文艺界在思南文学馆为赵丽宏举办了一场诗歌朗诵会,我也应邀参加了。那天下午,从四面八方来的人把思南文学馆的大厅挤得满满的,来得稍晚点的不少人,连坐的座位都没有,只能寻找有空隙的地方,站在那里观看。那天来了很多文艺界的名人,很多作家诗人,还有一批和赵丽宏有着很深交情的朗诵家:焦晃、曹雷、蔡金萍、刘家祯,现场群情鼎沸,可谓群星荟萃。曹可凡主持了这场诗歌朗诵会。给人印象特别深的是焦晃朗诵赵丽宏的诗歌名篇《江芦的咏叹》,这是赵丽宏当年在崇明岛插队时写的诗,通过对芦苇的咏叹写出了人生的曲折和生命的无尽况味。焦晃喜欢这首诗歌,从20世纪80年代初就开始朗诵,成为他的朗诵保留节目,无数次在全国各地的各种场合朗诵。那天焦晃深情的朗诵,打动了全场的人,朗诵结束,他和赵丽宏在台上拥抱,被无法平息的掌声淹没。曹雷朗诵了《你的泪珠》,这也是一首深情的诗篇,悲凄、真挚、优美,发自灵魂,感人至深。我听到坐在下面的女作家王周生对王小鹰说:今天能听到这样的诗,值了。那天下午诗歌朗诵会,真是一次陶冶心灵的神奇的文学聚会,屋子里,人人都被现场的气氛感动,朗诵声传到窗外,不少人在门外驻足观望聆听,感觉是听见了天籁之音。
  2014年12月,我在上海大剧院参加了第六届“上海文学艺术奖”颁奖仪式,那是一次隆重的盛会,赵丽宏和王安忆一起,获上海文学艺术杰出贡献奖。在颁奖典礼上,赵丽宏站在聚光灯下,手捧奖杯,风度翩翩,非常谦恭,他在发表简短的获奖感言时说,他写作并不是为了获奖,是因为心里有话要说,有感情要倾诉,他会继续努力,追寻文学的理想。我在台下为他鼓掌,也为他祝福。
  静安区图书馆为赵丽宏建了一个书房,成为那里一道亮丽的人文风景。赵丽宏曾邀请我去新闸路上的赵丽宏书房喝茶说话。我在他的书房参观,感受浓郁的文人气息,也感受到一股力量。在这个书房里,处处洋溢着他的人格魅力和才华。书房陈设很朴素,墙上有他的字画,还有很多师友同行寄来的题词,其中有王蒙、钱谷融、徐中玉、从维熙、袁鹰、冯骥才、铁凝、莫言、王安忆、贾平凹、梁晓声、鲁光、肖复兴、孙颙、王小鹰、陈村等名家的题词。一排大书柜中,陈列着他半个多世纪来在全国和世界各地出版的一百多种不同版本、不同语种的著作,作品之浩繁丰富,让人惊叹。赵丽宏对我说,自己的书被这样展示出来,之前一直没有过。面对自己的这么多书,他自己也有点吃惊,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骄傲或满足,只是觉得自己还算没有虚度时光。我一直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在上海的专业作家中,给人的感觉,赵丽宏是特别忙的一位。因为知名度高,他担任了很多社会职务,当了20年全国政协委员,还是上海市政府参事,现在还担任着上海市赵朴初研究会会长,这些职务,要开会,要占用他的很多时间。朋友们都知道,赵丽宏是一个很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他很少说慷慨激昂的空话,在政协开会,他发言提案不算多,但只要发声,一定代表了知识分子和老百姓的心声。中国的传统节日成为法定节假日,赵丽宏在1988年提出来,并坚持提了20年,终于被政府采纳。今天我们在传统节日休假,不能忘记他当年的提案。中国书法在联合国申遗成功,也是他提倡的。巴金故居的保护和建立,也是他在全国政协的提案。他在全国两会期间关于历史和文化,关于推广全民阅读的很多见解,我经常在报刊上看到。我曾经担心,这些社会工作会影响他的写作。很多年来,他主持着《上海文学》杂志社的工作,近几年,他又负责主持上海国际诗歌节,打造出一个有世界影响的国际文学节。然而这几十年来,担任这些社会职务似乎并没有影响他的文学创作。他的作品源源不断,在上海的专业作家中,他是创作力特别丰富活跃的一位。这些社会职务,除了要为政府出谋划力,献计献策外,还要热心大众服务,他似乎永远是这么忙着,今天为这个事,明天为那个求,好像是在为别人活着。在朋友群中,我也看到不时有人麻烦他,有人请他写字、作序,还有请人他讲课。我每次见面,总要劝他保重身体,不要太忙。他对我笑笑说,我不像别人想象的那么忙,可以安排好时间,举重若轻的。身份多,很累赘,但也有好处,常常可以用这个身份的事推却另一个身份的事,别人搞不清,自己可以挑选最喜欢和看重的事情去做。他告诉我,他每天晚上坚持锻炼身体,可以在泳池中一口气游1000米,并不感到太吃力。这样的生活方式使他保持着强健的体魄,旺盛的精力,从背影看上去,挺直的身板,矫健的脚步,真是像年轻人,根本看不出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
  赵丽宏重情讲义,他对自己年轻时候,插队到崇明农村生活过的地方,对那些曾经帮助关心过他,在一起生活过的农民,满怀感恩,充满深情,至今还经常来往,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在一次电视采访他的节目中,我听他谈在农村“最苦的时候也有人性之光”,他谈到他写作成长的过程,深情地回忆乡亲们对他的关心照顾和帮助。他还把他当年的农村好友严祖仁当贵宾请到节目现场,一起回忆当年的插队生活,彼此间那亲如兄弟的交流,让在场的观众感动不已。那时,年轻的赵丽宏孤独、忧郁、迷惘,看不到前途,农民见他喜欢看书,都把自己家里的书送给他。这些朴实、善良的农民,在天寒地冻时给了他温暖和力量。他曾经在散文中深情地写道:“想起回到我的草屋里,有一本书正在飘摇的油灯下等着我,我就可以活下去。”在那次电视采访现场,他朗诵了一首当年写的诗,那是他离开农村时,乡亲们一起送别他,他觉得那是母亲在送他,那种依依惜别、难舍难分的深情,让人听得流泪。那就是他的青春,是他的真情,是他真实的生活经历。读着他的诗,你仿佛看到他就站在一片芦苇边上,风吹着无边无际的芦苇,歌唱着生命的坚忍。那种美丽、凄凉和悲壮,就是文学的魅力。
  赵丽宏重友情,更重亲情,是出了名的孝子。前不久,《新民晚报》夜光杯上以整版篇幅刊登了人物专题《赵丽宏与百岁母亲的这些日子》,写了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他对百岁母亲的牵挂,在读者中广为流传。赵丽宏每天晚上准时和母亲通电话,几十年来从不间断,哪怕是到了地球的另一面,他也会算准了时差打电话给母亲。母子间的通话,已经有一万多次了。这难道仅仅是一个数字?常人难以坚持,其间饱含人间深情。我不禁又想起他那篇回忆父亲的脍炙人口的散文《挥手》,其中很多细节,也让人感动。几十年前的上海,住房紧张,是“天字号”大难题。当时赵丽宏的父母住在苏州河畔的石库门楼房中,家里没有卫生间,他为了让父亲能洗上热水澡,东奔西走,托人帮忙,花费了很多力气,搭建起一个卫生间,装了浴缸和热水器。卫生间建成了,父亲没有机会用一次就猝然离世,成为他心里无法释怀的痛。赵丽宏和我谈起这件往事时,语声哽咽,这个坚强的汉子,眼泪在眼眶里,没有流下来。为自己未能尽孝,他直到现在还感到深深的内疚和遗憾。看着他的泪光,我竟然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他。
  一口气写了这么多和赵丽宏交往的往事,写到这里,我感到什么呢?感到自己的浅薄,惭愧。“书到用时方恨少”,他写出那么多书,还有许多东西在写,老实讲,我以前在工作忙的时候,没有很好、很系统地看过他的书,只是断断续续看过一些,现在退休下来,我把他写的书籍、散文、诗歌、小说,一本一本细细地读,不得不佩服,那些优美的文字,动人的故事,如《生命草》《日冕之影》《读书是永远的》《赵丽宏自选集》《赵丽宏散文》《唯美之舞》《玛雅之谜》《岛人笔记》《时间断想》《玉屑集》《云中谁寄锦书来》《疼痛》,等等,这些书的字里行间流露出赵丽宏真挚的情感,深邃的思想,以及他的家国情怀,宽广的知识面,坚实深厚的文字功底,还有那一股不寻常的风度和气质。
  我拉拉杂杂回忆起和赵丽宏交往的种种往事,就是想激励自己更加努力,无愧于伟大的时代,要写出好文章、好作品来,不辜负他对我的鼓励。写到这里,赵丽宏的微信来了,他发来了一首新作的诗,是他为第七届上海国际诗歌节写的序诗,题目是《致未来》。这首诗很长,我引录其中两节,作为这篇文章的结尾吧:
  尽管你没有对我做任何明确的承诺
  为什么我还是一次又一次对你选择相信
  这份信任,源自发自内心深处的善念
  
  我曾在慵倦疲惫时听见你惊雷般的提醒
  也曾在得意忘形时看见你讥诮冷静的眼神
  我相信,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惊喜邂逅
  

  (2023年6期) 


      作者:□邱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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