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中，我最喜欢春天。只要有空，我就与爱人一起，约上县城的姐姐和姐夫，回乡下老家踏青赏花。那漫山遍野中闪烁着翠绿光芒的鲜嫩野菜，随手采摘回来，既能饱了口福，又能满足浓浓的思乡之情。

　　水牛花

　　三月，我们走进老家村后的连绵山峦中。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唱个不停，好像在说：“恭候亲人光临我们美丽的家园”；山间的小溪，哼着曲子，欢快地奔跑跳跃，在前面给我们引路；路边不知名的野花五颜六色，有红的、黄的、白的、绿的、紫的，在春风中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菜地里盛开的金黄色油菜花，微笑着向我们挥手致意，欢迎着我们。

　　我边走边把这一路美丽的景色摄入手机的镜头里。

　　我们走到去年摘水牛花的地方时，发现水牛花都被别人摘光了，只得继续往前走，可是越往前走，路越难走，全是狭窄的田埂路而且杂草长得很高。走在我后面的爱人怕我摔倒，提醒我别拍照了，我却不以为然，没想到马上就被杂草绊了一下，“啊……”就在我快要倒地时，爱人眼明手快地拉住了我。我乖乖收起手机，跟着爱人和姐姐、姐夫慢慢前行。

　　突然，我的眼前一亮，哇，好多的水牛花！我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迅速从口袋拿出手机按下快门，前面的坡田里，那一簇簇的鲜绿，抹亮了一地春色。

　　水牛花，又名鼠曲草、清明菜，为菊科植物鼠曲草的全草。开花时采收，晒干，去尽杂质，贮藏干燥处，具化痰、止咳、平喘、祛风之效。我们村里人叫它白花，因为菜叶子的背面是白色的。用它糅合着糯米粉和白糖做成粑粑，就叫白花粑粑，也叫水牛花粑粑，是一款纯天然的绿色糕点，无论蒸着吃，煮着吃，还是煎着吃或炒着吃，都是可口的美味，非常的好恰（当地方言），村里人早餐就吃它。

　　大家欢声笑语地开始采摘水牛花。由于我腰椎受过伤，爱人不让我动手，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摘，并用手机给他们拍下一幅幅与春天和水牛花的美好合影。

　　拍了一会儿，我特别想享受一下亲手采摘水牛花的乐趣，就趁爱人不注意，走进田里，慢慢蹲下来，拨开杂草，端详那被春雨唤醒的水牛花。

　　嫩绿葱葱的水牛花，有的硕大壮实，有的小巧玲珑，有的“犹抱琵琶半遮面”，含羞待放，有的绽出金黄色的花瓣，就像小喇叭在演奏春天的交响曲。水牛花叶子背面，满是细细的白色绒毛，它们在春风里翩翩起舞，可爱极了。我轻轻抚摸它，生怕弄痛它，小心翼翼地把它和泥土分开，揽入自己的怀里。

　　采摘了一会儿，我感到腰伤处有点疼痛，刚想站起来，恰好被爱人逮个正着，免不了一顿数落。我脸上虽有不悦，但心里却乐滋滋的。

　　爱人和姐姐、姐夫他们动作真快，不到一个小时，每个人都采摘了一大袋子水牛花。

　　可惜，天公不作美，正如老人们所说的，春天的脸如娃娃的脸，一天三变，刚才还阳光灿烂，现在却大雨倾盆。没办法，我们只好提前收工。

　　回到家里，我们把采摘的鲜嫩水牛花放在一个大脸盆中，仔细地挑出杂草和泥末，用井水将它清洗四至五遍后滤干水，用菜刀剁碎，越碎越好，碎到能融合成团；再把适量的糯米粉和水倒进去，用手不停地捏、挤、压、揉，如同揉面团一样，最后和成粑粑后分成几份，蒸、煮、煎都可以，注意粑粑不要太稀。

　　我们最喜欢吃煎粑粑，于是，爱人就朝铁菜锅里放上一勺茶油，油烧热后，将一份粑粑放进去，用筷子把它分成很多小块，用菜勺压扁。这时改大火为小火慢慢地煎，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又翻过去，要反复翻煎，直到粑粑两面煎成金黄色时，再加入白糖煎，喜欢吃甜的就多放一点糖，拌均匀煎片刻就出锅。

　　煎好的水牛花粑粑就像伫立在春天溪水边的一只翠鸟，看着就想去亲一口。爱人先盛一碗放在供桌上，拜祭生前都很喜欢吃水牛花粑粑的阿公阿婆。接着，大家每人也盛上一碗。

　　端着碗，我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了一块粑粑送到嘴里，顿感清香柔软，不粘牙，也不油腻，确实味美甘甜。大家也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没有煎的水牛花粑粑用保鲜袋装好，封口扎紧，放进冰箱冷冻保存，啥时候想吃，就拿出来做，新鲜如初。

　　由于水牛花在清明节前的长势特别强，只要有雨，凡是有泥土的地方，都可寻见碧绿的水牛花，所以水牛花粑粑还有一个别名叫清明粑，它不仅是我们老家人最喜爱的传统小吃，也是祭祀祖宗的常备佳品。

　　每逢清明时节，在外地打工的游子无论再忙都会赶回来祭拜先祖。村里每户人家都要做上几碗水牛花粑粑，既供先人歆享，又为今人品尝，更是春天馈赠给游子最有家乡味道的记忆。

　　春 芽

　　春芽是香椿的别名，还叫香椿头、香椿芽、椿巅、椿芽等，是春芽树的嫩叶尖，含极丰富的营养，被称为“树上蔬菜”。

　　“雨前椿芽嫩如丝，雨后椿芽如木质”。这句民谚告诉我们，如果要吃鲜、嫩的春芽，一定要赶在谷雨前采摘；谷雨后，其纤维老化，口感乏味，营养价值也会大大降低。所以谷雨前的一天上午，我们一行四人驱车来到乡下老家，嫂子带我们到离家几里外的田边去采摘春芽，没想到走到半路就被“雨姑娘”拦腰截住了去路，只好原路返回家。

　　吃过中饭，“雨姑娘”仍然不停地挥舞着长袖，不肯罢手。我想等下午雨小点再去田边采摘春芽，可是姐姐说有急事要马上回县城，我不甘心空手而归，便打着伞在土屋周围四处转悠碰碰运气。突然，我看到土屋前面的空地那棵3米高的春芽树顶端穿着紫红色衣服的春芽姑娘正挥着玉手向我打招呼，仿佛在说：“主人好，我就住在您屋边，您怎么没看到我呢？我想去外面看看绚丽多彩的世界，请把我带回城里，能成为餐桌上的美食也是我一生的愿望……”我快步走到春芽树下，抬头向春芽姑娘望去，那俏丽红扑扑的脸蛋在春雨的滋润下显得更加妩媚可爱。可我不会爬树，亲近不了她，只能望树兴叹。我把爱人喊来，他小时候爬树可是村里的高手，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不敢做这个危险动作，但他肯定会有办法的。果然，过了一会儿，爱人拿着一根长竹竿轻轻地向春芽姑娘伸过去，春芽姑娘很乖地依次顺着竹竿跳落到我的手心里，叶厚芽嫩，绿叶红边，犹如玛瑙、翡翠，香味浓郁，我爱不释手，温柔地把她放进预备好的精致塑料袋里带回县城。

　　春芽有“珍稀菜肴”之美称，其营养丰富远高于其他蔬菜，为宴宾之名贵佳肴。它的吃法很多，最常见的有春芽煎鸡蛋、春芽炒肉片、春芽拌豆腐等。

　　我们最喜欢吃的是春芽煎鸡蛋，我是这样做的：先把采摘回来的鲜嫩春芽下面硬梗掐掉，用清水洗干净，用铁锅把水烧开，放入春芽焯烫一下马上关火；这里说一下为什么要用开水焯烫，因为春芽中蛋白质含量高于普通蔬菜，还有生成致癌物亚硝胺的危险，若用开水焯烫就可除去硝酸盐和亚硝酸盐，食之就没有什么问题了。然后把春芽从铁锅里捞出滤干水切碎，再加一个切碎的新鲜辣椒（或酸辣椒）放在一起备用；在碗中打3个鸡蛋（多少自己掌握），放入切碎的春芽和辣椒，并放少许盐，混合搅拌均匀；在铁锅里放少许茶油，烧到五六成热时倒入调好的春芽，用中小火煎制，煎好以后翻一面，继续煎另一面，另外一面煎好后，淋入少许香油出锅，味鲜香辣，令人大快朵颐。

　　还可以用稍腌过的芽叶蘸鸡蛋面糊油炸两遍，蘸花椒盐食用，其味胜过海鲜。将春芽和大蒜一起捣成稀糊状，加上适量油盐酱醋和凉开水做成春芽蒜汁，用来拌面条也颇有独特的风味。

　　春芽还具有提高机体免疫力、健胃、降压、理气、止泻、润肤、抗菌、消炎、杀虫之功效，民间就有“常食椿巅（椿芽），百病不沾，万寿无边”之说。另外把春芽用开水冲饮，可以预防旅途疲劳、水土不服、咽喉肿痛等。

　　由于春芽为发物，多食易诱使痼疾复发，所以慢性疾病患者应该少食或不食。

　　每次看到自己从山林田野间采回来的纯天然无污染的野菜，就特别地有成就感，再将它们清洗、添上佐料进行烹煮成为美味佳肴时，禁不住食欲猛增，胃口大开，吃起来格外地香甜可口，心里也美滋滋的，舌尖上全是春天家乡的味道。

　　(2025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