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会史纵览>会史钩沉

周剑云:民进早期会员、中国电影事业的拓荒者

2025-05-09 来源:

  今年是中国民主促进会成立80周年。1945年12月30日,民进在上海召开第一次会员大会。2天后,1946年1月2日,民进召开了第二次会员大会,大会进行了两项议程:一、选举马叙伦、严景耀、陈巳生、林汉达、郑振铎 (未参加大会)、曹梁厦、王绍鏊、周建人、曹鸿翥、冯少山、柯灵等11人为第一届理事会理事,傅雷、许广平、张凤举三人为候补理事;一致通过了 《中国民主促进会对于时局的宣言》。

  民进成立后,在积极投入到反对内战、反对独裁、反对卖国的爱国民主运动中的同时,还积极发展会员,许多文化界的优秀人物成为民进会员。时值世界电影诞生130周年、中国电影诞生120周年之际,这里介绍一位民进的早期会员——周剑云。

  在民进中央新布置的民进会史展览中,有两件早期会员的入会志愿书,均是首次展出,其中一件是周剑云的入会志愿书。

  这张入会志愿书,长约20厘米,宽约15厘米,正面是入会的相关信息,背面是中国民主促进会简章(第一次全体大会通过)。填写时间:1946年2月。内容包括:立志愿书人:周剑云;姓名:周钧;别号:周剑云;现在职业:中国唱片厂制造厂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年龄:51;籍贯:安徽;已往经历:金星影业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上海市电影制片业同业公会主席会员、明星影业股份有限公司经理;介绍人:许广平、陈巳生、赵朴初(三人均为民进创始人);批准时间:(民进)十一次理事会通过。

  由于周剑云是中国早期戏剧理论建设者、著名的电影事业家,他的生平和成就一直得到学界的高度关注,姜贞、丁忠伟、谭春发、彭燕美等学者都有很多高水平的研究成果。 本文内容依据这些成果为大家简要呈现周剑云的一生。

  周剑云,生于1895年(按照周剑云1946年在入会志愿书上登记的51岁年龄推算),安徽歙县人(另有说法周剑云出生在安徽合肥)。原名周钧,艺名为江潮,后改名为亚父。字剑云,别号醒梦,笔名剑云。周剑云自幼接受良好教育,据他自述:“我九岁从内地来到繁华的上海,我的生活史开始享受物质文明。”周剑云先后经历了尚贤堂和兵工中学的学习,一个是传教士办的学堂,一个是洋务派承办的学堂。尚贤堂重政治经济类的教学,而兵工中学重技术教育。求学期间,周剑云经常读《民报》和《新民丛报》等报纸。

  1918年冬天,周剑云与郑正秋、郑鹧鸪等人一起创办新民图书馆。初衷是“同人抱力挽狂澜,革除诲淫书籍之志,以新思想新学说应世界之潮流定名新民图书馆”周剑云在新民图书馆期间出版了这三本书:《商业实用全书》《大鼓书词汇》和《王正廷博士演讲集》。此外,新民图书馆还发行了《解放画报》《春声日报》等报纸,周剑云担任《解放画报》和《春声日报》的主编。

  1919年,五四运动期间,周剑云担任上海学生会秘书长时,不仅编印出版了《卖国贼章宗祥》《曹汝霖历史》等进步书籍,而且在郑正秋发行的《叶风月刊》及共同创办的《解放画报》上声援“五四”学生群众运动,因此经常被政府法院传召。新民图书馆期间,郑正秋兼任《新世界日报》的社长,介绍周剑云兼任编辑,由此认识该报的总参谋兼秘书长张石川。三年后,新民图书馆因故停办,在张石川的倡导下“明星影片公司”成立,周剑云负责公司文书工作,兼管营业,先后担任明星公司的发行主任、经理兼营业部部长。除了参与创作之外,周剑云还负责起编剧人才的引进,邀请了鸳鸯蝴蝶派文人进公司创作剧本或撰写文章,如包天笑、严独鹤等人。创作了一系列作品如《新人的家庭》《空谷兰》和《可怜的闺女》等作品。1932年夏季,周剑云、钱杏邨、夏衍和郑伯奇在DD咖啡馆见面详谈。根据夏衍的回忆,他提到其中一个细节:夏衍曾担心创作的剧本受到国民党和工部局的审查而不通过。周剑云则是这么回答:“各位也许不了解,工部局也好,市党部也好,只要有熟人,必要的时候‘烧点香’,问题是可以解决的,顾问的聘书上不署三位的大名,就是为了这个,当然,我相信你们会了解公司所处的环境。”最后明星公司邀请了夏衍、郑伯奇、钱杏邨担任编剧。此举给“明星”注入新的力量,并且壮大“明星”的创作队伍。在这期间,明星公司拍摄了《狂流》《压迫》《春蚕》《铁板红泪录》《香草美人》《盐潮》《时代的儿女》《丰年》等20多部电影。明星公司创办过《晨星》《影戏杂志》《明星特刊》《明星月报》和《明星半月刊》等杂志。

  1934年2月,周剑云携同夫人陈玉俊及演员胡蝶前往莫斯科,参加苏联国际电影展览会。他们携带《在建设中之中国》《姊妹花》《空谷兰》《春蚕》和《重婚》等影片参加展览和各地放映,并赴法国、德国、英国和意大利等欧洲各国,考察欧洲的电影事业。

  1937年8月,淞沪抗战爆发,明星公司生产陷入停顿。第二年,明星公司毁于日军战火,“明星”是当时的电影公司中损失最为严重的公司。自此之后,周剑云选择暂时退出影坛,宣布休影。周剑云这段时期主要是参与各类剧团活动和教育活动。

  1940年6月,周剑云创立金星影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金星),金星公司在成立公告上就谈到“我们公司成立后,决不以毒素影片,贻害社会”,在摄制上要求“出品取材,必期审慎,摄制技术,务求精进”。金星从一开始制片方针就是严肃的。为了对影片进行宣传,金星还创办了《金星特刊》。金星经过几次制片会议和编剧会议的讨论,最终选择拍摄《李香君》。该片由周贻白编剧,吴村导演,顾兰君、白云主演。《李香君》是取自传奇《桃花扇》。一方面这个故事与孤岛环境相呼应,借古讽今;另一方面它又有商业的考量,这是一个名士美人的恋爱故事,容易获取观众的感动。结果在第一年就组织拍摄了《李香君》《秦淮世家》《红粉金戈》《夫妇之道》《孤岛春秋》《无花果》《花溅泪》《雨夜枪声》(在拍摄中)等八部作品。1941 年,金星公司拍摄了《玉碎珠圆》《地老天荒》《红泪影》《乱世风光》《春水情波》等影片。金星的《李香君》《秦淮世家》十分卖座,尤其在南洋市场上“成绩斐然”,因而被南洋片商收购,此外周剑云还前往香港发行这两部电影

  孤岛上海时期的影业缺乏人才,周剑云看重新人才的培养,“电影界的进步与发展,有待于新的血液的灌输,这是我个人始终不变的信念,但人才的训练与发掘,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金星戏剧电影训练班的创办,是我们训练新人的工作的实验。”周剑云还特意聘请黄佐临、金韵之、姚克、彼得生、吴仞之、周贻白、张昊、严工上、宋小江担任专科教授,周剑云亲自授课《中国电影发达史》。1941年,金星训练班进行毕业公演,公演节目有哑剧节目、《日出》《雷雨》《王三》和《鲸油》。在毕业公演之后,训练班学员还在兰心剧院进行公演《阿Q》等三部剧。其中金星训练班出名的学员有谢晋、欧阳莎菲。

  1941年后半年,本来是金星的董事长的曾万铺此时却宣布退出金星的股份,之后由盛丕华加入,金星才缓解一时的资金问题,但还是解决不了经营的窘境,金星结束了营业,和新华、国华、艺华被合并到中联。

  1946年,大中华电影公司邀请周剑云担任编导委员会主任委员,周剑云应聘便前往香港工作,周剑云参与了大中华的创建过程并担任董事。一方面,大中华公司在香港的初期,缺乏人才。而周剑云拥有一定的人脉,此时适逢上海一些影人被批判为附逆影人,在上海的电影界正无出路,周剑云的作用正是在此。多个报刊题目显示周剑云正在招揽上海那边的人才,周剑云邀请胡枫、胡蝶、陈琦等人。而这些影人之前都与周剑云有过合作。可见周剑云在一定程度上建立起上海影人和香港影业之间的桥梁。周剑云于1947年选择退出了大中华影业公司。

  从大中华公司退出后,周剑云决定独立制片。1947 年,周剑云召集旧部在香港创立建华影片公司。建华公司拍摄完两部片便结束,其寿命也仅仅维持了一年。之后,周剑云永久地退出了影业。

  夏衍的《懒寻旧梦录》提到周剑云对于50年代公私合营的谈话:“我知道你太忙,平时也不敢干扰你,但这次实在迫不及待,不能不向你请求帮忙了,那就是电影节的大合并,公私合营问题,老‘明星’已为抗战牺牲,唯全部机器电灯皮线材料等还保存无缺。弟等已年老衰迈,已不存复业之想,且文化教育事业,私营断难胜任,自非国家统筹不可,此次一定要归并在内,俾能结束,已卸系肩。”

  从1922年参与明星公司的创办,到1948年建华公司的落幕,周剑云的26年电影生涯,恰与中国早期电影的时代同频共振。他在制片、发行、教育、理论多维度开山辟路,将半生献给银幕光影。今天,当我们纪念电影艺术的双重诞辰,重新审视这位“中国影业儒商”的遗产,不仅能更深刻理解早期电影的创业维艰,更能从中汲取破局当下的智慧——在资本狂潮中守护文化品格,在技术迭代中坚守人文精神,或许正是这位民进早期会员留给这个时代最深刻的启示。

  1967年,周剑云于上海辞世。

  (作者系民进中央原副秘书长)

作者:朱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