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者简介:李金培,1930年出生于广东省中山县(现改为珠海市),1953年毕业于华南农学院,1956年保送北京农业大学,毕业后回到华南农学院任丁颖院长科研助手。他长期从事土壤学教学及水田土壤研究,是华南农业大学资源与环境科学系教授。1981年他加入民进,1984年任民进广东省委会第一届副主委,此后继任民进广东省委会第二、三、四届主委,民进中央第八、九、十届常委,广东省政协第六、七、八届副主席,第七届全国人大代表,第八、九届全国政协常委,为广东民进的发展和壮大作出了巨大贡献,1992年被国务院授予“有突出贡献专家”称号。退休后,他曾任广东中华文化促进会顾问、广东海外联谊会顾问、广府人联谊会永远名誉会长等职务。
苦难童年 艰苦岁月
1938年,日本侵占广州后进入中山县烧杀抢掠。在此紧急情况下,李金培孤身一人跟随父老乡亲逃至澳门投亲靠友,生活艰辛。
“我出生于1930年,几年后抗日战争爆发,1938年日本人打到了我的家乡那边。在某个半夜,当时家里人还得顾及在乡间的家当,我就自己一个人跟着村里一大波人逃亡去到了澳门,到澳门之后投亲靠友,住在亲戚家,那时的生活是很苦的。
后来我进入濠江小学念书,中学也是在澳门那边读的。澳门有不少的教会学校,学校的一些神父英语不错,初中时候上英语课是全英教学,我的英语也就在那时候打下了基础。
那时候日本侵略中国,侵犯中国的领土主权,有许多人和我一样在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投亲靠友,生活困苦。当时我就想着我们不能这么软弱让外国人欺负,于是就发奋图强,用功读书,希望为振兴祖国出一份力。”
解放战争结束前,李先生回到广州,进入培英中学读高中,后考入中山大学农学院(后改为华南农学院)。
追求进步 务实科研
本科毕业后李金培被保送至北京农业大学攻读土壤农化专业硕士,在北京跟着苏联专家及一些知名教授学习专业知识。
“1953年,我加入了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现在是共产主义青年团。我们在党团组织教育下,逐渐接触共产主义思想。当时的新中国刚刚建立,我们和苏联有比较多的来往,所以学习苏联先进的思想和技术也比较多。1953年,我成为第一批被派到北京农业大学的学生,跟着当时在北京的苏联专家们学习土壤知识。我本来不是土壤农化专业的,是被调到这个专业的,那时候国家缺乏这方面的人才。国家的需要就是你的需要,人民的需要就是你的需要。”
1956年,李金培回到华南农业大学从事科研教学工作,任农学院丁颖院长科研助手,协助他编写《中国水稻栽培学》。
“我初次认识丁颖教授已经是解放后了,当时我在中大农学院修读他的《农业概论》《稻作学》。1956年我回到母校,跟着丁师编写《中国水稻栽培学》。我们在华南农学院五号楼二楼的一个小工作室里工作,丁老先生工作非常认真严谨,一工作就好几个小时,每日都工作得很晚才回家。”
李金培眼中的丁颖教授是一个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优秀学者,他重视理论联系实际,关心农民疾苦,重视“三农”建设。在纪念丁颖教授120周年诞辰之际,李金培有这样的回忆:
“丁师于1924年从日本留学回国后,受聘中大农学院,当时经济落后、民不聊生、国难当头。在那动荡的年代,他坚持教学及科研工作,先后写成了《广东野生稻及由野稻育成之新种》《水稻纯育种之理论与实践》。这些成果为今后的稻种选育、稻种提纯复壮和解决我国栽培稻种的起源、演变、形成过程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由于丁颖教授的特殊贡献,党和政府给予他很多荣誉,但他从不流露,平时衣着朴素,出差外地时从不搞特殊,与当地保持一致,入乡随俗。”
“丁师一贯主张农业科学必须联系生产实际,我记得当助手时,他曾带我们到潮汕进行调研,虽然他已六十多岁,但仍挽起裤脚,走到田地间拔起秧苗,仔细观察秧苗的叶色、根系发育,闻闻根系的气味,检查土壤的深、软、肥质量。他教育我们要学会总结当地的农业发展经验,提高自身理论水平,‘要有科学家的头脑,耕田人的身手’。”
“丁师在贫苦农村成长,农村的贫困落后与农民缺衣少食的生活使他立下要振兴祖国农业的决心,以解决几亿农民吃饭问题为己任。”
上世纪50年代初开展了许多运动,如“三反”“五反”运动、肃清反革命运动、四清运动、反右派斗争,李金培都参与其中并接受锻炼。
“那时我参加了很多活动,‘三反’、‘五反’,肃清反革命,四清运动……我们到农村去,与农民同吃、同住、一起劳动。由于‘文革’的原因,农业院校的老师、学生被下放到农村,只有清华大学的农田水利专业对外招生,于是就把亚非拉留学生都聚集到清华大学的农田水利专业,我也就被借调到清华大学教留学生。我在那里教了半年,跟留学生建立了很好的关系,走的时候,有的留学生还写了信给我。”
李先生在学术方面力主求实精神。为提高科研水平,他钻研学术研究并参加国际科研项目,学习国内外先进的科学技术,积极参与国际技术合作与交流。
“1972年的时候,我参加援助阿尔巴尼亚的毛泽东——菲尔泽水电站铁锈水研究组的工作,后来成为副组长。1982年,我被派到菲律宾的国际水稻研究所担任特约研究员。82年刚出国的时候我的英语不太好,学术写作只能硬着头皮上。我知道自身英语的不足,所以放弃一些娱乐活动,努力提升英语水平。
当时的科研环境较为艰苦,实验室里没有窗户,夏天的时候非常闷热。因为研究所星期日不提倡加班,因此实验室也不开空调,为了做实验,我们就自己买了一个风扇驱热。本来我是在研究所工作一年的,后来得到了对方的认可就多留了一年。从水稻研究所回国后,我们和欧共体合作科研项目,到欧洲各地进行考察。”
立足调研 发扬群智
李金培于1981年加入民进,1987年当选为民进广东省委会主委。在担任主委期间,他积极带领干部下乡基层进行调研,注重发挥群体作用。
“我在1981年参加民进,到现在已经有36年。当主委之后我注重发挥群体的作用。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不可能包揽所有工作,集体的力量就很重要。我的思想受老前辈老领导雷主席等人影响,认为一定要坚持接受共产党的领导,建设新中国。”
“以前网络不发达,调研材料主要是靠报纸、电视及平时资料的累积,我就带头收拾这些材料,然后和其他同志一起下基层进行调查研究。”
在担任主委期间,李金培多次带领团队下乡调研并对调研过程中发现的问题积极建言献策。在视察南昆山、车八岭、南岭、石门台、台山上川岛、湛江红树林等自然保护区的过程中,他向广东省林业局提出对广东省自然保护区加强建设和管理的意见;在珠海市淇澳岛考察后,了解到当地红树林人为破坏的严重情况及亟待保护的现状,他与省政协经济委员会委员共同向广东省政府提出将珠海市淇澳岛红树林保护区升格为省级自然保护区的意见;在和深圳市总商会副会长马介璋等十数位委员于珠江调研后,他向政协提出“珠江防洪宜早整治”的紧急建言。
为提高广东民进参政议政水平,李金培力主求实精神,注重实践,积极就农业、教育等问题提出建议,组织广东民进提出一系列优秀提案并且获奖。同时他也在1996年获个人优秀提案奖。
针对广东省灾害频发现象,他结合广东省灾害数据统计,发表“台风、洪涝灾害对沿海经济建设的危害及对策”一文。同时对林业部门债务过重,林农负担过重等问题发表“加大扶持林业力度,切实减轻林农负担”的文章。
“过去我从事政治工作不多,所以需要先当学徒,后学做领导,有很多知识需要向老一辈的领导请教学习。1989年,中共中央下发14号文件,确定民进为参政党。参政党要做好参政工作就需要经常写一些提案,向当局建言献策。”
“提案最重要有三点:第一要有前瞻性、可行性。提出的意见是可能实现的。第二要有适用性,对经济、社会发展,群众利益有促进与改变的作用,要考虑自己提出的提案是不是国家、人民所需要的;第三在提案中,需要多为弱势群体说话。我记得民进曾提出关于提高教师待遇问题的提案。以前教师的待遇很低,特别是农村教师,我们就据此提议提高教师的待遇,这也是后来教师节的来由。还有比如‘三农’问题。因为我本身从事农业方面的教学和科研,因此就比较关注农业方面存在的问题。提案要和自己从事的行业相关,也要立足国家和人民的需要以及社会进步的要求。”
以党为师 立会为公
“在工作中团结协作很重要。有时广东民进内部意见并非完全统一,出现矛盾就需要化解。做到团结一致,需要处理好民进内部、党派之间的关系,需要团结会员。
同时民进老一辈领导身上的优良品质值得我们学习,尤其是他们廉洁的作风。我记得当年一位民进的领导曾提到:不要问民进给你什么,要多想为民进做了什么。我们应该尽量为民进多做奉献,少向民进索取。
民进的历史,最宝贵的就是要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今后无论风风雨雨,我们都要紧跟形势,不忘初心,与共产党同舟共济。这也是我们老一辈给新的领导、会员的期望。”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在教师岗位上,李金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培育了一代又一代的莘莘学子;在科研领域里,李金培力主求实精神,勤奋钻研,取得丰硕的学术成果;在政治活动中,李金培心系人民,关注弱势群体,积极建言献策,为社会主义建设作出了坚持不懈的努力,真正地做到了“正心笃志,崇德弘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