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中山公园在明清两朝是皇家社稷坛,1914年被辟为中央公园并向社会开放。1925年,孙中山先生逝世后,灵柩曾停放在园内拜殿(今中山堂),为纪念孙中山先生,中央公园于1928年改称中山公园。公园里的来今雨轩当年是人气爆棚的茶社,新文化运动中鼎鼎大名的“文学研究会”在此成立,鲁迅也喜欢来此品茗……这些历史片段中,都出现了民进前辈的身影。
郑振铎等在此创建文学研究会
民进前辈郑振铎与叶圣陶的相识要追溯到1919年。当年2月,郑振铎在《新潮》月刊上读到叶圣陶的小说,随即写信给叶圣陶,两人成为朋友。但此后一段时间内,他们一直未曾谋面,仅有书信往来。
为“联络感情”“增进知识”和“建立著作工会的基础”(文学研究会发起宣言中所写),郑振铎等人决定发起成立一个文学组织,即文学研究会。1921年1月2日,郑振铎致信周作人:“文学会开成立会,如先生可以,务请必至,时间为1月4日,地点在中央公园(注:中央公园1928年改称中山公园)来今雨轩,请注意,不在水榭。”1月4日,郑振铎、周作人、沈雁冰、郭绍虞、朱希祖、瞿世英、蒋百里、孙伏园、耿济之、王统照、叶绍钧(叶圣陶)、许地山等在来今雨轩发起成立“文学研究会”(发起人有12位,当天到会共21人)。这是新文化运动中成立最早、影响和贡献最大的文学社团之一,其特别注重通过宣传马克思主义思想,揭示社会的黑暗。
叶圣陶曾回忆:“文学研究会的成立,可以说主要是振铎兄的功绩。我参加文学研究会,为发起人之一,完全是受他的鼓动,好几位其他成员也跟我相同。有时候我曾经这样想,如果没有振铎兄这样一个核心人物,这一批只会动笔而不善处事的青年中年人,未必能结合成这个文学团体。”
文学研究会成立当天,叶圣陶这个发起人并没有参会。叶圣陶长子叶至善在《父亲长长的一生》一书中写道,一来“他正在甪直一门心思作新诗”,再者“同列为发起人的十一位先生,只郭绍虞一位是他的总角之交,其余的都没见过面,近年来通信的也只四五位,在会上叫他说些什么好呢?他觉得很为难,最好路上有个伴。写信到上海问沈雁冰先生,回说编《小说月报》正忙着,抽不出工夫,邀我父亲去上海见面。那是三月初的一天,我父亲在二十四年后写的《略谈雁冰兄文学工作》中清楚地记着:‘到了上海,就到他鸿兴坊的寓所去访问他。第一个印象是他的精密和广博,我自己与他比,太粗略了,太狭窄了。……振铎兄已经从北京到上海来了。’第二天,‘我们同游半淞园,照了相片。后来商量印行《文学研究会丛书》,拟订译本的目录,各国的文学名著由他们几位提出来,这也要翻,那也要翻,我才知道那些名著的名称。’……振铎先生和我父亲,和雁冰先生兄弟俩,真个一见如故”。
此后,在郑振铎的邀请下,冰心也加入了文学研究会,成为文学研究会的第一批会员,编号74。她的作品率先发表在文学研究会的代会刊《小说月报》上,并产生了巨大的社会影响。
鲁迅请许钦文吃冬菜包子
民进前辈许钦文是鲁迅的学生。二人同在北京期间,鲁迅曾约许钦文在来今雨轩吃茶点。1924年5月30日,鲁迅在日记中记载:“遇许钦文,邀之至中央公园饮茗。”
许钦文后来在一篇题为《来今雨轩》的文章中详细回忆了当时的情况:“那天我急忙忙地从沙滩走到北池子的南口,在东华门的前面,忽然听到鲁迅先生的声音:‘钦文!你今天下午还有什么工作要做的没有?’‘没有了!’一星期一次的校对样张上午刚刚送出去,我就高声这样回答。拉他车子的工人跑得快,比我快步走的速度高得多。我还在东华门的一边走动,鲁迅先生已经进了南池子的北口,他就旋转身子来提高声音对我说:‘那末一道到中央公园喝茶去,我在那里等你!’他旋回身子直向南池子的南口而去。可是马上他又旋转身子来补充说:‘长美轩,或者来今雨轩!’这声音我听起来已轻微,因为路隔得远了。”
许钦文先到长美轩,没找到鲁迅,又向北走到来今雨轩。鲁迅先看到他,举手招呼他来坐下,让他休息喝茶,自己看报纸。随后,“一个服务员走过,鲁迅先生向他招手,轻声说了些话,不久那个服务员就送来了一盘包子,热气腾腾的。鲁迅先生放下报纸,稍微静了一下,到那热气渐渐减少下去,不再烫手的样子了,就拿起一只包子,用另一只手把那装着包子的盘子推到我的面前,微笑着说:‘这里的包子,可以吃;我一个就够了。钦文,这些就由你包办吃完罢!’”待许钦文吃好,鲁迅告诉他帮他把两篇文章投到了上海商务印书馆,一篇被选用,一篇被退回,勉励他不要气馁,并给他讲了投稿要注意的方面,还聊了些其他事情。
鲁迅眼中的“可以吃”大约等于“很值得一吃”。许钦文当时是清贫的年轻人,鲁迅不仅在写文章上给予他指导,还在生活上关心爱护他,这份体贴融进了一盘热气腾腾的冬菜包子里。浙江绍兴盛产梅干菜,冬菜的口味与梅干菜相似,鲁迅和许钦文两人是绍兴同乡,同吃着冬菜包子,说不定会泛起“莼鲈之思”呢。
1927年,许钦文离开北京,但两人的交往、通信始终未断,鲁迅还曾设法营救过他。无怪乎许钦文在《卖文六十年有感》中深情地感叹:“生我者父母,教我者鲁迅,救我出虎口者亦鲁迅,鲁迅先生对我的恩情永远也说不尽!”
今天,来今雨轩仍有冬菜包子出售,门口的小桌上还摆着鲁迅与许钦文吃包子的画册页及鲁迅的坐像。包子口味有无变化已不可知,但传递其中的情感历久弥新。
(作者单位:民进中央研究室会史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