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我才到民进机关,没见过工作着的谢老,逢到春节或谢老的生日,单位领导前去探望,我跟去拍过几次照片,见到的,已经是个躺在病床上几乎不能言语的百岁老人了。不过,在工作中,我经常能感受到这位老人的影响。在很多场合,他常被人们提起,不仅是正式的会议上,就是在一些随意性的私下聊天中,他也总是得到赞誉。有人说起他之于苏州,就好比梁思成之于北京;当他住进医院长期康复治疗后,又有人把他比作上海的巴金。市里一位主要领导在谢老百岁聚会上说,当代有两个人苏州不应该忘记,一个是李根源,一个就是谢孝思。
从他的长子谢友苏那里,我看到了谢老98岁高龄时完成的自传,看到了他有信念有追求,肩担道义,积极谋事,有所作为的百年人生。尤其是来到苏州的六十年里,他执着地为苏州文化添薪续火,把自己的生命深深融入了这座底蕴丰实的文化名城。
上世纪30年代,从中央大学艺术教育科国画组毕业后,深得一代宗师吕凤子先生器重的青年谢孝思没有止步于个人的书斋画室,他跋山涉水,投入社会运动,置身于民族解放更新国家的时代洪流。新中国成立,他先后履职苏州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副主席、苏州市政协副主席,民进中央第六届委员会委员、民进中央第二届参议委员会委员,全国政协第六届委员,兼任过苏州市文化局长、苏州园林修整委员会主任、文物管理委员会主任。他一生既追随革命,又是一位受过传统文化熏陶、颇有造诣的书画家,这样的身份赋予他独特的时代使命,使他一到苏州就成了老苏州文化界与新政府之间的“超级链接”。范烟桥、顾公硕和他结成事业上相互帮扶的同志;江南奇才汪星伯与他在一次次切磋争论中成为终身诤友;躲起来养花莳草的周瘦鹃被他拉出家门,推上了全国政协的大会堂……他主动结交散落的名流,向他们讨教有关苏州的方方面面,谦逊的姿态和不俗的学识,使他很快与苏州文人相融如水墨,那一口贵州话,让吴侬软语们倍感亲切。于是,许多犹疑彷徨的苏州文人跟着他出来做事了,他们修复古典园林,抢救文物古迹。在终于懂得了传统文化重要价值的今天,他们这一辈苏州文化人的业迹正被人们重新发现和评价。
苏州自古是书画之乡,当代也出了不少名家,陈涓隐、余彤甫、张晋、张辛稼、费新我、吴养木等等都是在全省乃至全国书画界有影响的人物,他们都加入了中国民主促进会。人以群分,书画家们加入民进的越来越多,形成苏州民进一个鲜明的特色。苏州民进也发挥组织优势,带着书画家们下连队、上前线、进社区,捐书画助学帮困,社会影响非常好,曾受到中央军委总政治部、民进中央的表彰和嘉奖。当然,策划这一切的灵魂人物又是谢孝思。
从1956年著名历史学家柴德赓组建苏州民进地方组织开始,谢老就是民进筹备组的领导。他曾担任民进苏州市委第一、二届副主任委员,第三、四、五届主任委员。经过文革的酷暑严寒,苏州的书画苑一片荒芜。谢老利用自己担任民进主委的优势,团结会内书画家,继颜文樑先生之后,办起了苏州的第二所美术学校——苏州业余美术专科学校。十年办学,培养了大批艺术人才,为浩劫初歇的苏州带来一股强劲活力。我曾参加过一次业余美专师生座谈会,谈起谢老办学的创见,教学的优质,校园里特有的理想主义情怀,大家都非常动情和感慨。1991年底,谢老以86岁高龄卸任民进主委,15年过去了,他的影响力没有消退,一些年轻书画家还是会说,我加入的就是谢孝思的那个民进。民进会员、苏州市卫生局局长府采芹为谢老的康复几十次专程到医院讨论治疗方案,她对年轻的医务人员说:“我非常钦佩谢老,他不仅是我民进的老领导,也是苏州的功臣。”
有一次,我到中共市委宣传部郦方副部长办公室,他刚从医院探望谢老回来。我忙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说,中午抽空去看看老师,也没什么,就是去看看他。郦部长少年时曾跟谢老学过书法,被强迫背诵《史记》,他说受益非浅。
国人一般要盖棺定论,而谢孝思老仍在世,人们却已口口相传,为他树起了一座无形的丰碑。
两年前,朱永新担任苏州民进主委后,非常重视搞好政治交接活动,他常常在大会小会上阐发民进老一辈领导的优良传统和工作作风,并要求全会要认真传承和发扬。他尤其敬重第二任主委谢孝思同志,高度评价谢老为苏州文化事业发展,为苏州民进的发展和恢复所做的不凡努力。时任主委的朱永新提出了要编辑出版一本书,既是全面反映谢老与苏州的关系,记录他在苏州文化建设、文物保护和城市历史风貌传承与发展方面的重大贡献,也是为会史建设整理出一份可贵的资料。
今年5月,民进苏州市委主编的《一个人与一座城市——谢孝思与苏州文化》正式由苏州古吴轩出版社出版发行。
7月16日下午,我们举办了《一个人与一座城市——谢孝思与苏州文化》首发式,谢孝思来到会场,接受了民进苏州市委的献花,并和大家合影。全国人大常委、民进中央副主席朱永新亲自到现场参加活动并讲话。随后,来自苏州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及文化界的领导和同志济济一堂,大家热烈发言,深情回顾了与谢孝思一起工作一起生活的岁月。
在那些动人的讲述中,谢孝思移居苏州六十二年的时光在眼前如放电影般缓缓重现,我又一次重温他为苏州城市的科学发展殚精竭力的不凡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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