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萍:“格局”点滴
几日前上课,见课桌零乱一团,念及已几次三番要求整洁为要,加之作业试题错之甚多,大概是郁积之火作祟,便怒而将抹布之类扫掷于地。学生顿作哑然状,一时消了随意之态。于是整堂课便肃然于往日,而师生皆略有窘态。
回头思之,便觉自己有点小气。《易经》卦辞中常用到“吝”字,可解为“小气”“格局小”吧。格局小,气量小则易生出许多闲气,即便自己不想为之,闲事闲气亦会如期而至,如此,自然难以出离险凶之象。继而言之,人要格局小是办不成大事的。我们倒不一定非要办成什么大事,但即使伦常生活,有点格局也还是于人有大益处的。
格局者,于今解来,可谓胆量智慧也,心胸气度也,见识眼光也,爱心、责任心、使命感也。一点不遂意事,便迁怒,便不饶人,为物所累,心为形役,我想这格局与其说是性格所致,不如说是修养使然。违道而行,自是阻塞不通,不通则痛,于是我们就在这责任的光鲜掩盖下被折磨,被扭曲,痛了身体,污了灵魂。因为怒,故而易失态,失态便至于口不择言,失言则易失信,失敬,失恒,岂不“吝”乎!可见,不“吝”,方是进步。
所以,日常生活,风云大事,皆可见格局。大,则不“吝”,不“吝”则气顺,人和,态安。如此便可守恒,守敬,守信。如自己的上课发火之事,本可自己动手整理一下,或是教学生认真改过,亦可收治之效果,大可不必乱了心性,致以不顺。可见,“吝”则局囿格局。因此,不如走出“吝”境,开释自我,有点大格局。
《左传》中,召公谏厉王曾言,“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噤若寒蝉,终为害矣”,所言极是,只可惜,纵然召公有如此之大格局,厉王却无眼界,格局太小,所以落得流放境地也是咎由自取。而唐太宗的格局则大得多,能纳魏徵之谏言非得大心胸不可,所以唐太宗铸就了大唐盛世的基业。
《三国演义》中的周瑜,“吝”于“既生瑜,何生亮”的格局,遭受致命一击(尽管现今有人对其死因另有解说);南唐后主李煜,才情具,却少了帝王的治世格局,于是后人只能在如江水东流般的愁情里觅得他的踪影。
老子上善若水,不争,便成就其无为之大格局,“庄生晓梦迷蝴蝶”,便得无我之至高境界,孔子如丧家之犬亦不避讳,方能“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此之谓大境界,大格局。
尼采自杀,川端康成自杀,三毛自杀,海子自杀,张国荣自杀,员工自杀,学生自杀.....我不敢妄言他们的格局,但这被"撕碎了的美",着实令人叹惋。或许这也是格局所限吧。
鲁迅骂人,也被人骂,可他依旧在“去的前梦黑如墨,在的后梦墨一般黑”的日子里,执着于他的匕首投枪,抨击着召唤着他眼中的种种麻木,格局够硬。他不喜欢徐志摩的诗,便直言,徐志摩于是不再给《语丝》投稿,但徐志摩依然领一代风骚。说的便说了,走的也便走了,各自成就自己的风格去。这也当是一种大格局吧。
历史的车轮不知碾过多少风沙,时至今日,依然泥沙俱下。贪着之人,累于财物,惑于权力,不惜枉法殃民祸国。这样的格局是逃不脱恢恢法网的,即使侥幸逃脱,也会戚戚于此,患得患失。诚如佛家教诲,着于相上,不得解脱。西方有做慈善回馈社会的风气,这当是一种救赎吧,所以他们的慈善事业可谓风生水起,这大概也是上帝赐予他们财物以外的幸福吧。有了“善”的格局,自当有善的回报。我们有一些人诈捐,看来是得不到救赎的了。
因为身在教育行业,不免想在这方面赘言几句。这是一个开放的时代,每天有各种信息潮水般涌向我们的视听。中国的教育,美国的教育,欧洲的教育……现状种种,不一而足。有人将中国的教育批得体无完肤,将国外的教育赞得近乎完美。其实,许多口诛笔伐者,不也是中国教育锤炼出的犀利笔锋吗?我们的教育是存在许多问题,国外的教育也确有诸多可取之处,可是,我们不能因此否认我们自己的文化呀,何况它有那么深厚的底蕴,那么多叹为观止的精华呢?发扬并完善它才应是我华夏子孙的使命吧?这是不是才是我们应有的格局呢?不然,让我们的后代到哪里去寻祖先的踪迹啊!
当然,我们的教育也确有偏颇,印度作家克里希那穆提《教育就是解放心灵》中“恐惧滋生了权威”“顺从否定了美德”的理论恰说明了我们教育中的格局设限,格局不够开明,结果自然是有局限的。
曾几何时,于丹《〈论语〉心得》风靡,如今,又有人将于丹骂得一无是处,且出言不逊。或许这样的格局能推动文学事业的发展?但总感觉与诸子,与鲁迅时代的争鸣不能同日而语。
作为民主党派一分子,觉得统一战线,是该有大格局的。八大民主党派,纵然界属不同,但建言献策,共同监督,荣辱与共,长期共存的大政方针决定了它的大格局。如此大格局才能于国家有益。身处其中,愿得其雨露滋养。
如今,世界格局在不断发生着变化,格局小,自然会有凶险,而且是大凶险,这凶险是人类的,是地球的。
如此,格局大,方能安常,处顺,守心,守恒。
于小事中,偶有所感,不敢忝列大格局,只把内心种树修篱,不要没格局便好。
(自我简介:张丽萍,内蒙古赤峰市元宝山区人氏也,属元宝山区第一中学。虽性多温和,然激亢之情亦每每见得。从教27年,以中文与众多学子为伴,颇有几个得意门生,虽当竭心尽力于教育大业,然疚愧于建树平平。略读得些书,崇尚中国古典文化,偶得几句小诗文,虽拙劣则内自欣。当今教学,颇多繁杂,生活意趣难免寡淡,然则忙里总得一偷闲,于是笔钝却爱书法,于是不晓音律亦能高歌,于是则痛并乐矣哉!于是知天命之年尚惑!2000年,有幸蒙民进不弃容纳,自感温暖有加,共存督爱,别有洞天,但惜微力绵薄,犹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