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伦:当家三年狗都恨
这句话是我爷爷说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爷爷已是近90岁高龄了。
那是上个世纪80年代最后一年暑期的一个傍晚,在秦巴山区距离川北广元100多公里以外的一个农家院子里,年近90岁的爷爷一边摇着蒲扇乘凉,一边听我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聊着省城的见闻。其实我正在省会城市读着大学,暑假里回了老家,是我们村(当时叫大队)那时唯一的大学生,有着那个年龄的愤世嫉俗和那个时代的慷慨激昂。我一边跟老爷子介绍着那个春夏之交发生在大学和省城的事情,一边激情昂扬的抨击着自以为是的时弊,毫无顾忌的发泄着一些想当然的政见,就在我唾沫横飞忘乎所以时,老爷子突然坐直了身子,严肃的看着我说:你是大学生,见识比我老头子广,俗话说,当家三年狗都恨,这个国家这么大,这个家不好当啊。
快30年过去了,爷爷也于1992年冬天去世了。但他说的这句话和当时他说话的神情我一直都没能忘却,时时想起。
爷爷所处的时代注定了他的一生颇多坎坷。由于解放时就被定为了“富农”的成份,新中国开始的近30年里,爷爷便一直属于被专政的对象,游街、批斗以及花样别出的处罚成为了家常便饭。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确定实行改革开放和农村土地全面包干到户后,爷爷顶了近30年的“富农”帽子才被摘掉,也才逐渐过上吃饱饭的日子。
我出生于上个世纪60年代中后期,其实对爷爷被“专政”的具体细节并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爷爷虽经常“挨整”但很少怨天尤人,话语不多,什么农活都干。改革开放后,摘除了“富农”帽子的爷爷更是一身轻松,他完全忘记了过去几十年的遭遇,饱含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激情和昂扬的斗志,那时虽然已经80多岁了,但每天早上总是早早的就起了床,从不睡懒觉,很多农活还照样干。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的一大家子生活很快就好起来了。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物质生活与后来相比其实还是相当的贫乏,但爷爷已是十分的满足,他用勤劳充实着这个好时代,他用感恩回报着这个好社会。1988年,快90岁高龄的老人家拿出全部的300多元积蓄请人建起一座人行石桥,解决了当时两个大队农村人赶场和学生上学通行难问题。那座小桥直到今天还在使用。据父亲回忆说,当时修桥的过程中,附近很多人免费为他们送饭、送烟,完工的时候,有人为老人家立碑以记其事,被老人家拿大锤直接敲掉了。
现在想起来,爷爷虽然文化不高,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他却凭着朴素的认知真心诚意的拥护和感恩改革开放的创举,拥护和感恩带来这一切改变的伟人。记得他说过的最多的两句话,一是“没有邓副主席就没有现在的好日子”,二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吃饱饭不忘邓小平”。
现在想起来,爷爷一辈子生活在偏远的农村,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和豪言壮语,但在那个傍晚,在我正当自以为是的年龄,那句“当家三年狗都恨”的俗语却有着洞察世事的睿智和全面客观的理性。直到今天,它还能时时警醒我更加客观的看待世界,更加理性的思考问题,更加准确的了解全局和把握本质。
很多的时候,我在想,如果爷爷今天还健在的话,他会走出偏远的小山村吗?会用手机与外地孙辈、重孙辈们视频聊天吗?会坐上高铁、飞机去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吗?会沿着一路一带去环游世界吗?也许,因为年龄身体的因素,这些他不一定能做到。但我可以确定,他一定会为改革开放取得的巨大成就感叹,一定会为伟大祖国的快速崛起自豪,更会为领导改革开放和祖国崛起的执政党鼓掌喝彩!因为,他真的理解,治理这么大一个国家不容易,保持连续40年的高速发展不容易,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不容易!需要全体国人的理解支持和戮力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