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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 黄 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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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英，一直想为你和你的歌声写一点文字，却不知从何写起。在世界的舞台上，你用你的歌声，为中国人争了光，也以你的成功证明，东方人，一样能理解西方的歌剧，并且能以自己的实力登上这音乐的最高殿堂，毫无愧色地和西方的歌唱大师们比肩而立。
在我的唱片柜里，有你赠我的三张激光唱片，都是SONY公司的录制。一张是歌剧《蝴蝶夫人》选段，一张是你和多明高、波顿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实况录音，另一张是你个人的 独唱专辑。对了，还有一盘更早一些录像带，是当年东方电视台为你拍摄的音乐专题片《心韵》。
九十年代初，你刚刚从上海音乐学院毕业，便背着简单的行囊，独自一人去法国参加声乐比赛，结果捧得大奖回来，引起全国的瞩目。你回上海后，我听了你的演唱，你的歌声使我惊喜。在交响乐队的声浪中，你的歌声像在水天之间展翅飞翔的云雀，也像从云层里辐射到海面上的霞光，使人心驰神飞，产生美妙的联想。作为一个爱乐者，我由衷地为中国出现这样优秀的女高音而欣喜。
１９９３年，东方电视台筹划为你拍摄声乐演唱专辑《心韵》，这是国内第一次为一个美声唱法的歌唱家拍摄这样的专辑音乐片。编导滕俊杰约我写几首诗作为音乐的导言，因为喜欢音乐，也欣赏你的歌声，我觉得可以有感而发，便很高兴地答应了。为了让我了解你将要唱的那些歌曲，你骑着自行车，一次一次来我家送录音带，还为我抄写了歌词的译文。你的谦虚和认真，留给我深刻的印象。《心韵》拍摄得很成功，你的形象和歌声，通过电视荧屏，传遍了天南海北。时隔不久，法国要拍摄歌剧电影《蝴蝶夫人》，在全世界范围内选择女主角，世界各地的女高音应者如云。《蝴蝶夫人》的女主角巧巧桑是日本人，理应由东方的女性来扮演。这个重要的机会，结果又落到你头上。在挑选女主角的过程中，你过五关斩六将，淘汰了所有竞争者，包括几位日本的女歌唱家，成为电影《蝴蝶夫人》的女主角。有人把你的这次成功称为“历史性的突破”，因为，在你之前，还有没有一个中国的歌唱家能在西方的歌剧影片中担任主角。你是不是还记得，四年前你为拍摄《蝴蝶夫人》去法国前，我和几个朋友为你送行时，我曾经这样对你说，这件事情，会改变你的生活，从此以后，你的歌声不仅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将来，世界就是你的舞台。你这几年的经历已经应验了我的看法。你成功地拍完了《蝴蝶夫人》，电影公映后，在世界各地受到好评。接着，你又应邀去德国，去美国，去奥地利，去世界各地演出，你的名字，正在被越来越多的西方爱乐者熟悉。 最近几年，不断地有友人从国外写信或者打电话告诉我，说在国外看到你的演出海报，在纽约热闹的大街上，你的名字和照片被印得很大，和多明戈、帕瓦罗第这样的大歌唱家比肩而立。作为中国人，他们都觉得因此而脸上生光。你在国外的影响，是货真价实的影响，这样的影响，是你用歌声，用自己的艺术实力造就的，而不是像有些靠写几篇噱头文章吹出来所谓“国际明星”，在国内，人们以为他们已经名满天下，而在国外，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我看过你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演唱的那场音乐会录像，和多明戈和波顿这两位世界歌坛巨星联袂同台演出，你一点也不比他们逊色，西方的观众为你喝彩欢呼的场面，令人感动。你为我们中国人争了光，作为一直关注着你的朋友，我由衷地为你高兴，也为你骄傲。
你赠我的那几张唱片，我经常在听。你唱的那些外国歌剧咏叹调，当然无暇可剔，你唱的那几首中国歌曲，我同样喜欢。那首陕北民歌《小路》，简单的歌词和旋律，却表达出如此深沉幽远的感情。还有那首以古诗谱曲的《我住长江头》，情绪也是回旋跌宕，给人无穷的回味。你送给我的那张卡拉斯的专辑，我也听过几遍，而且情不自禁地将她和你的演唱作比较。卡拉斯作为一代杰出的花腔女高音，当然精妙绝伦。然而你和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卡拉斯犹如耀眼的金属，华光四射，令人目眩，而你是东方的璞玉，晶莹圆润，温婉优雅。两者同样美妙，却难以替代，你无法唱出卡拉斯的声音，卡拉斯也决不可能取代你的风格。而相比两者，我更欣赏你的歌声，我想，这未必就是一个中国人的偏爱。
这次你回国，在新落成的上海大歌剧院和卡雷拉斯同台演出，我听了你和廖昌永与卡雷拉斯一起排练。那天下午，你刚刚拿到由卡雷拉斯提供的三重唱乐谱，是一个你从未唱过的版本，所以唱得并不熟练，排练几次中断。在演出的当天下午才向同台演唱者提供乐谱，这大概是西方大牌歌唱家的作风吧。排练结束后，我们在后台见面时，我表示了我的担忧，晚上就要正式演出，行不行？你微笑着对我说，不要紧，抓紧练一练，晚上能唱好。结果大家都看到了，你并没有被难倒，中国的观众在为卡雷拉斯鼓掌的同时，也毫不吝惜地给了你和廖昌永由衷的喝彩。廖昌永也是中国近年出现的杰出歌唱家，今年上海艺术节期间，我听过他的独唱音乐会，令人叹服，与他合作，不知你的感想如何？
这次你和廖昌永与卡雷拉斯同台演出，这里的媒体全都围绕着卡雷拉斯作宣传，似乎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演唱会，这样厚此薄彼，使人感叹。这和你在维也纳与多明戈同台演出时 ，当地的媒体对你的热情宣传形成鲜明反差。听说你这次来上海演出后，还有人在小报上写文章，说这里的舆论把你捧得太高了，过头了。这样的文章，似乎很滑稽，写文章的人出于何种心态我不清楚，是妒忌，是无知，还是其他的阴暗心理？不过这并不奇怪，国人中总有人认为自己的同胞永远也不如外国人，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有这种人。对这样的声音，你不必介意，偏见，永远也不可能判断艺术的优劣。 很多人都说，你的成功，是因为运气好，命运给了你一次又一次好机会。你也曾对我这样说过。不过我想，你的成功，除了机会，更应该归功于你的勤奋和努力。熟悉你的朋友们告诉我，在上海音乐学院上学时，你是一个好学的好学生，成名去国外后，你也从没有停止学习，你不仅求教于名师，也在努力读书。那天我们在汉源书店见面，你要我为你挑选可读的书，一下子买了几十本。你很清楚，如果没有全面的文化素养，很难成为一个真正的大艺术家。当然，你也应该感谢培养哺育了你的故乡母土，没有故乡对你的厚爱，你不可能有今天。那天在大歌剧院见到你的老师，上海音乐学院的卞敬祖教授和他的夫人，你们在一起交谈，亲密的师生关系一如当初，这样的情景，使我感动，也令我欣慰。一个淡忘甚至鄙弃自己的母土和师长的人，必定也会被他的母土鄙弃。
黄英，你的艺术生涯还只是开了一个头，来日方长，望好自为之。请记住，在你的故乡，有无数人在注视着你的脚步，在倾听着你的歌声。相信你会不断超越，超越别人，也超越自己，进入更宽阔更辉煌的艺术境界。我们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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