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徐颖奇 蒋瑜香 熊兆巍
全国人大代表、湖北省统计局副局长、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博导,叶青的身上背着“三重身份”。而对于公众和媒体而言,最为熟知的还是他十年谏言“公车改革”的身体力行。
“我下午刚接受完一名合肥晚报的记者采访。在今年的两会上,合肥市的市长就谈到,建议国家尽快出台能够适用全国的车改工作指导意见,在更多地区深入推进公务用车改革。”3月10日晚9点,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直播间内,叶青通过电波公开表示对合肥市市长张庆军的支持。
关键词 49岁 “合肥市市长意见跟我一致”
他是副厅级干部,49岁,却小腹平平,步履匆匆。
2004年,走马上任湖北省统计局副局长的第一天,叶青就炒掉了自己司机。此后,叶青一直严守着自己的“三五一零”铁律:3公里以内走路,5公里以内骑车,10公里以上才开车。
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叶青第10次向全国人大提交有关“公车改革”的建议。面对本报记者,叶青说,他很高兴在两会期间听到合肥、昆明两市市长对“公车改革”的支持声。
“你们合肥市市长谈到:目前来看,可操作性较强、容易良性运转的是货币化改革方式,即在财政、车改对象和社会大众都能承受的前提下,发放公务交通补贴。建议国家尽快出台能够适用全国的车改工资指导意见,在更多地区深入推进公务用车改革。”叶青说,在这一点上,他绝对支持合肥市市长张庆军的意见。
“公车改革‘自下而上’已经很难推动,需要从国家层面出台适用全国的文件,这已成为不少政府官员的共识。”叶青评价,从去年两会开始,代表、委员们便屡屡提及“三公监督”,这说明“支持理解车改的人越来越多。一部分公务员已经也意识到‘车改’早晚要来临。”
关键词 20年 “车改二十年我研究了十年”
去年两会,坐在人民大会堂里审议政府工作报告的叶青猛然发现,“公车改革”第一次被明确写进温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
“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我‘喊’了十年啊。”叶青告诉记者,看完报告后紧接着就是全体起立,奏响国歌。周围的代表都在高声唱国歌,而他却哽咽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中国车改20年,我研究车改10年,呼吁车改10年。”叶青向本报记者解释道,在“公车改革”上,无外乎三种方式:货币化、配给制和社会化。
货币化就是指发放公务补贴,不管你是走路、坐车、乘地铁,每月固定按级别向公务员发放补贴;配给制则是按人头算,比如20名公务员分配一辆车;社会化则是指依托汽车租赁公司,按路途远近支付租赁公司费用。而其中,自然要数“货币化”的改革方式最彻底。在叶青看来,目前较为可行的方式应该是以“货币化”车改为主,再辅之以“社会化”。
有人提醒叶青别忘了:“公车改革”的第一个字是“公家”的“公”字。你触动的可是“公家”既得利益者的奶酪。而叶青则回应说,从1993年东莞白沙镇车改,到1996年大庆市车改,再到2006年杭州市车改,中国车改20年了,人们愈发意识到公车改革绝对是“一把手工程”。没有当地市委书记、市长的支持,“改”不动,“改”不长。他不怕人说他“另类”,说他“作秀”,他反倒掏心窝说,“如果有天我上街被人拿砖从背后拍了头,也是可以理解的。”
关键词 15万 “总共能省下多少钱不敢算”
“一部公车年最低开销10万元。”叶青向本报记者详解道:这里面包括1万-2万折旧费,2万-3万专职司机的工资奖金,再加上保险费、油费、维修费等等。
而将镜头切换到已经推行公车改革的杭州市和贵州省。在贵州省,一名处级干部的车贴为2800元/月;在杭州市,一名厅级干部的车贴为2600元/月。如此算下来,一年还不到4万元,减少一部公车就能节约6万元。
叶青认为,所谓的“公车”,应该是全口径统计,除了指党政机关、全额事业单位外,还应包括国有企业、国有银行和公检法系统配备的公用车辆。如果全国范围内彻底推行公车改革,又能节约多少财政支出?“这个数字太可怕了,我想都不敢想。”统计专业出身的叶青说,他实在不敢统计这个数字。
叶青说,坐公车确实有“瘾”,公车改革就是“祛瘾”。禁锢公车改革的根源在于“好面子”。“不少人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混到能配车的级别了,老婆孩子都能跟着沾光。”而实际上,每为干部配一部车,就等于公家每年花费10万-15万“养”一辆车,为干部一家人提供方便。
关键词 3+2 “人大代表每天开两会做得到”
采访过叶青的记者都知晓他最著名的“3+2”原则。三不拒绝,即“不拒绝采访,不拒绝讲座,不拒绝约稿”,而所谓的“2”则是每天坚持实名写博客、发微博,与网友互动。
他算了一下,截至目前,他接待的记者总数已经超过100人,有时一对一“单挑”,更多的时候则被五六名记者“围攻”。本报记者也替他算了一下:除去吃饭、睡觉、开会的时间,叶青几乎每半个小时就得接受一名记者采访。因此,两会时间的“叶代表”,到哪儿都提着个公文包,脚下呼呼生风。
叶青说,他这辈子最感谢两个身份:人大代表和副厅级干部。人大代表的身份让他可以替底层的民众说话,而副厅级干部的身份则能推动公车改革变为现实。
整整20年,执拗的叶青从而立之年,喊到了将近“知天命”的岁数。记者问他会觉得孤独吗,叶青则第N次坚定地回答说:“研究车改,推动车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叶青的匆匆五小时
17:06,湖北团分组讨论结束;
17:09-17:34,接外省记者进会场采访;
17:34,采访结束;
17:34-17:44,在餐厅吃晚饭回房收拾东西;
17:44,下楼出酒店赶去开两个会;
21:00-22:00,作客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两会直播节目。
本报记者对话叶青
记者:有不少人担心推行货币化的公车改革后,会出现“公车照用,补贴照拿”的情况,您认为如何规避?
叶青:车改后,如果一边用着车,一边领着钱,其行为本身就视同贪污腐败。我相信,这种行为将面临着严厉的处罚措施。从另一方面说,纪委查处也很简单,验证一下车牌就能调查清楚。在推行公车改革后,各地纪委也会出台相应的监管制度。
记者:还有人质疑:公车改革后,富余的司机该如何安置?
叶青:这也不难办,以杭州市为例,车改后还留有180多辆车,成立了一家“公车管理中心”,那么司机可以自愿选择是否到中心上班。另外,车改后还有大量民营企业做起汽车租赁的生意,这些司机也可以投身民企。
记者:车改二十年,先后在东莞白沙镇、大庆市、杭州等地推行,哪些做法是您比较欣赏的?
叶青:我比较欣赏杭州市和贵州省的做法,杭州市是从副省级开始改革,贵州省则干脆连同公检法系统一起改,十分彻底。
记者:您对公车改革态度坚决,会不会让人感到有点极端?
叶青:就是要一改到底啊。不车改,人们总能找出10000个理由,而车改的理由只有1个,就是节约。
记者:不少人质疑,为啥国产的自主创新品牌始终无法进入政府公车采购的主渠道,您怎么看?
叶青:不难理解,第一可能觉得没面子,另外也可能考虑到安全性。但实际上,我认为公务员的确应该按级别,坐本省自主创新品牌的车。当然,最好是采取80%自主创新品牌、20%合资品牌的“混搭模式”。
记者:广州市提出给公车配备GPS,以监控公车私用,您怎么看?
叶青:其实我不太赞成,因为其一,一旦公车改革后,就没有那么多公车了,到时候还得把GPS拆卸下来,多浪费。其实,我最担心的中国是个人情社会,有时就算GPS知道车辆在学校门口接送孩子,又能怎样?整个社会人情太浓会很难操作的。所以,我一贯坚持推行“货币化”,就根本上断了公车私用的可能。
记者:十年两会,您年年提公车改革,是不是意味着这十年没啥变化?
叶青:不是的,其实从白沙镇,到大庆,再到杭州,各地的车改都在摸索,都在推行。我建议采取“双轨制”,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这样反对声音最小。恰恰相反,我发现,每年两会上连续提到的问题,隔个四五年的时间,都可能上升为国家战略。比如,天津滨海新区的成立,就归功于天津市政协委员的联名提案。
(责任编辑:吴宏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