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亲会
邵:(激励)隶青,你既有这样的决心,你就照着你的意愿做去。我相信凡是你做的一切,都会为你祝福。
黄:我打定主意这样干。今天开这个恳亲会,就因为学童的家长不赞成我们教他们的儿女去农作。他们说:“我们只要子女读书,并不要他们种田。”有几家竟不让子女到这里来,改入别的学校去了。他们不理解我,硬要反对我,所以我把他们请来,指点给他们看,真诚地告诉他们农作是什么意思。我相信 人和人之间大体是相同的,只要打破了隔膜,就可以互相融合成为一体的。我相信等到大家觉醒了,一齐来努力,前途是没有限量的。先觉醒的只有拖着未觉醒的向前面跑,哪怕他们不愿意,一路乱骂。蜗牛生来爬得慢,叫他一点钟跑一百里,无论如何办不到。只有把他捉上火车,一点钟之后,他虽然没有动,但终究前进了一百里。
(邵和毕都笑)
邵:蜗牛乘火车,奇想!诗人听见了,也许可以写成一首好诗。
黄:(忽有所思,取出怀表来看,作静听状)三点三十五分,开会的时刻已经过了半点多钟了,外面还是寂静的!
毕:(走到会堂门首,开门向外望)只来了一位老先生。(走出门去)
黄:(感触)今天的来客不会多了。一样的一腔真诚,一样的一番说话,我们总希望多来一个人,增多一分效力。
邵: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你校长的邀请呢?
黄:他们有一种特性,把教育子女的事看得最无关紧要,从来不问一问儿女的身心是不是逐渐发育,问一问子女的行动习惯是不是趋于良善。年岁到了,就把子女送进学校——什么学校都一样——是他们唯一的经心。至于这个学校的教师怎么样,功课怎么样,设备怎么样,他们认为都用不着过问…——从来不曾在他们的脑子里涌现过。
邵:可是你们开辟农场,教儿童农作,他们却又起劲地反对了?
黄:他们有的是列代传下来的老例,有的是阅历得来的成见!凡是老例和成见以为不必过问的,他们再也不去多事。倘若有一件事与老例和成见相反,他们就要拼命地力争,比什么都起劲。
邵:他们当然要反对你了。
黄:但是我这样想:处在今日的社会,今日中国的社会,本当准备接受加倍的困难。——也许只能得到极其微小的成功。虽然微小,逐渐积累起来,可以成为巨大。他们今天反对我,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乃至百年之后,终究会成为我的知心的伴侣。但是我要把年限缩短,从一百年减到九十年,八十
年,乃至二十年,最好是两年,一年。如果办不到,这才是我真正的忧虑。
邵:尽你的力量去做吧,用不着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