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蜗牛在我家生活过。

　　一只在煤城，一只在青城。

　　在煤城那只，是买来的，壳上有几条褐白相间的条文，柔软的脖颈中间呈黑褐色，向两边慢慢淡下来，逐渐成嫩白色。我把它放在笔洗里喂养，让他在橡皮树和龟背竹上散步。晚上我们休息，希望它也在笔洗的菜叶上休息。但蜗牛很爱动，对新环境充满好奇心。早晨起来看笔洗，经常找不到它的踪影。便满屋找，沙发底下，床底下找个遍，往往找出来，蜗牛已经干的缩到壳里，感觉快要死掉的样子。我赶忙给它滴水，放到新鲜的菜叶上，它往往能奇迹般地活过来。为了防止它继续冒险旅行，我在笔洗上放了块玻璃，留个缝好透空气，这样小蜗牛就安全了。

　　就这样小蜗牛在我家的生活充满惊险，有时也很自在。

　　我有时把它拿出来写生，画它可爱的样子，有时把它放在我手上让它爬来爬去。我想它一定认识我的。

　　我总认为蜗牛和人一样，是有灵性，有精神，有感觉，甚至是有自己特殊的语言的。我想他有时会快乐地吟唱，有时会哀伤地叹息。你想吧，家里只有它一个蜗牛，它缺个伙伴，一定很孤独，很寂寞，好在我给它创造的生存环境还是蛮好的。有时我给它说话，告诉他不要乱跑，说那样很危险，会干死的。我还对它说，龟背竹、橡皮树还有芦荟，那么大的绿叶，那么好的地方还不够你玩吗?画它时，我就对它说，呆一会，耐心点，马上就画好了。我想它多少会听懂一些我的话的，它一定也回答了我，只是它的声音小，我听不到。

　　那时，我家养着两只巴西龟，一大一小，我有时把它们放在鱼缸里，有时让它们在客厅里爬着玩。这时我也把小蜗牛拿出来，让它们作伴玩。虽然是异类，又大小悬殊，但毕竟有相似的地方。也许它们在一起玩地很开心。正如人和小狗、小猫在一起玩的不是也很开心吗。

　　又一次不慎把笔洗上的玻璃盖留的缝大了，小蜗牛又爬出来，走丢了，很久才找到它。赶快给它壳里滴水，把它放到新鲜菜叶上。我们全家都希望小蜗牛奇迹般地活过来，回家就看看笔洗里的动静，好几天过去了，它终究没能活过来。我们刨个小坑把它埋在楼后凉房门前的草地里。我和家人有时还提起那个小蜗牛，好像说起一个故去的亲戚或朋友。

　　后来搬家到青城。前几天，雨后的傍晚在万达广场东面的公园散步，小路上一只小蜗牛也在散步。它那么小，不起眼，很容易被人一脚踩死。我觉得这样很危险，就把它捡起来，用一片树叶托着，边散步边关照着它。小蜗牛浅褐色的外壳，嫩白的软体，很娇嫩的样子。它不停地在树叶上爬，从树叶的正面爬到树叶的背面，又从树叶的背面爬到树叶的正面，像翻山越岭一样，有时还爬到我的手上。看它不安的样子，我散步也没走得太远，尽快回去给它安排一个妥帖的地方。我边走边想：再捡到一个小蜗牛，给它作伴就好了，但未能如愿。

　　回去的路上采了几片大而嫩的叶子，到家给小蜗牛洗了个凉水澡，把叶片洗干净一并放到罐头瓶里。罐头瓶的盖预先扎了许多孔。过了一会打开罐头瓶看，小蜗牛不在瓶子里了，翻过盖来，它紧紧趴在盖下面，像藏猫猫一样。我想，它是嫌罐头瓶憋气，爬到盖上透气的。阳台上有几盆兰花，还有芦荟，连成一片，像个小花园，我就把它放到芦荟花盆里，看了几次，它呆在那里很乖，不怎么走动，我想它是要睡觉了，不再管他，打开灯看书，写文章……

　　第二天，小蜗牛还在花盆里爬着玩。这使我很放心。

　　第三天，花盆里的蜗牛不见了。扒着花叶找，没看到，给花浇水，小蜗牛也不出来。我趴到客厅的茶几沙发底下找，也没找到。小蜗牛跑到那里去了呢？

　　我给家里人说，本来对它好，想救它，这下可把它害了！找到它，一定把它放到小区草地上，放生。当天晚上在地脚线上找到了它，已经干的不会动了。拿到水龙头下冲冲，它又缓过神来。赶快给它吃新鲜的菜叶，希望它赶快活泼起来，然后放生。

　　下班看到园艺工人给小区花园的树和花草喷药。我担心把小蜗牛放到花园里会被毒死，继续养在罐头瓶里，不断更换新鲜菜叶，还给它喂黄瓜和清洗好的嫩树叶。儿子也不时看看小蜗牛。它有时藏到树叶里，让你找不到。儿子就问我，小蜗牛哪去了？小蜗牛哪去了？我说在罐头瓶里树叶下藏着呢。

　　午休起来，我对家里人说，小蜗牛一定说话了。家里人问，它会说什么呢？我讲，小蜗牛说，来这家好几天了，还不知道这家人叫什么名字呢？那男的是谁？那女的是谁？那个小孩又是谁？

　　2012年7月22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