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民进网站 > 会史纵览 > 会史钩沉

周建人:为争取和平民主而斗争

发布时间:2018-11-12
【字体:

  1945年9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人民浴血奋战八年的抗日战争,终于以侵略者的失败、中国人民的胜利而告终。抗日战争的胜利,给全国人民带来了光明和希望。周建人立即与许杰、许广平等人发表《我们对于处置敌日在华商人的意见》,提出严惩战犯,赔偿文物图籍、财产与土地损失等六项要求。12月,发表《论历史行进的方向》《漫谈一党专政》等文,呼吁民主,要求结束国民党一党专政。

  这一年,根据中共地下党的意见,周建人被介绍到开明书店工作。他的学生章锡琛当时在开明书店任经理,老板徐伯昕是进步文化人士,也欢迎他来开明书店任职。这时期,他先后撰写了《关于鲁迅先生的有些性格》《鲁迅先生口中的抗日英雄》《关于鲁迅的断片回忆》,分别发表在《民主》《周报》《新文化》创刊号和重庆《新华日报》上。这些文章,不仅表达了对鲁迅及其精神的独特见解,同时也表达了他对当时中国政局、文艺界队伍建设、改造国民精神等一系列思想文化建设根本问题的认识。他在《关于鲁迅先生的有些性格》中,称赞鲁迅“名利思想非常淡泊”、“喜欢替人家做事,帮别人的忙,并不希望酬报”,而他“自奉却很薄,吃得很差……衣服穿得更坏……棉袍的开叉上与裤子的膝前打着补丁”。

  抗日战争的胜利并没有给中国人民带来真正的和平与欢乐。日本投降后不久,蒋介石政府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急急忙忙地调兵遣将,迅速抢占日寇在中国所占的地盘,接收日本侵略军留下的大批武器弹药,积极准备内战;他们把浴血抗战做出了重大牺牲的解放区军民看成眼中钉。另一方面,他们对美帝国主义卑躬屈膝,惟命是从,出卖“内河航行权”等一系列国家主权;对国民党统治区的人民则加紧镇压和迫害,疯狂取缔爱国民主运动,并公布了所谓“五家联保法”和“警管制”,企图把中国变成帝国主义殖民地和法西斯统治的牢笼,把人民大众再次投入黑暗的深渊。

  在革命与反革命、光明与黑暗、前进与倒退决战的关键时刻,周建人义无反顾地站在革命人民一边。为了争取人民的基本权利,他积极投入到争取民主解放的爱国运动中。他为此写文章,上街游行,把个人的生命置之度外。

  抗战胜利以后,在中国共产党帮助下,他先后在生活书店、新知识书店担任编辑,继续从事进步文化事业。他和文化教育界爱国民主人士一起,经常在进步刊物《民主》(《民主》是抗战胜利后不久,由郑振铎、徐伯昕、蒋天佐、罗稷南等办的政治性刊物。马叙伦、周建人、林汉达、许广平、李平心、严景耀、傅雷等人经常在该杂志上发表文章)、《周报》《新文化》《文萃》《文汇报》《联合晚报》上发表文章,尖锐抨击国民党反动当局卖国、独裁、内战的政策,反对国民党政府向美帝国主义出卖国家主权。尤其对当时强迫人民实行的所谓“五家联保法”和“警管制”等种种法西斯行径,表示极大的愤慨和坚决的反对。据统计,从1945年至1948年的4年中,他撰写的关于和平民主运动的政治论文,总数在百篇以上。这是周建人由革命民主主义者转变为共产主义者的一个重要时期,也是他写政治论文最多也最为集中的一个时期。

  1945年9月,周建人写了《战争、科学与民主》一文,庆祝抗日战争的胜利,由衷歌颂了为反法西斯战争做出伟大贡献的爱好和平的国家和人民,深切悼念千百万死难的将士和同胞。他要人民永远牢记这场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的灾难,严防日本军国主义复活。周建人深深感到,中国之所以受到侵略,除了日本帝国主义者侵略本性的驱使这一因素之外,国家本身的衰弱腐败也给了敌寇以可乘之机。周建人认为,光是科学与教育还是救不了中国,应当有先进的社会制度来保证。他说:要科学发达,并且要科学成为能保卫国家及有益于和平与人民幸福的东西,必须有自由发展的土地让它生长与发达,就是社会必须民主化!使“科学中国化,中国科学化”,就是要竭力推进民主政治,在无论什么方面,如教育、思想、文学方面促进民主。因为这是科学的基础。如果没有民主,又怎么能得到幸福与繁荣?中国经过八年艰苦抗战,这样大量地流血、惨死及冻死、饿死等等重大牺牲,换来了胜利,如果不是建造一个自由、幸福的新中国,这怎么行呢?而我们要避免侵掠的国家的侵掠,除掉这一条,实在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周建人的这一见解,显然比当时一般知识界所提倡的“科学救国”的主张要深刻得多。他把掌握科学技术与建立民主政治、理想社会的最终目标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了。


  1945年12月,周建人在《关于新年的希望》一文中,进一步阐述了对科学与民主关系的见解。他认为,五四时代提出过的要求科学与民主的口号并没有过时,仍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不过,时代在前进,情况在变化。那时的军阀统治已经结束,如今又经历了八年抗战,尽管今日所要求的也还是“科学与民主”这两桩事情,但情况已有很大的不同。因此,他认为“应该把民主放在前面,因为必须先有民主,随后才可畅谈其他的文化。”否则,科学、教育、文化就都没有良好的基础,就将成为一句空话。试想一下,在充塞着封建法西斯专制独裁气氛的国度里,能有多少科学和进步的文化教育事业可言呢?

  周建人在许多政论文章中,代表广大人民的意愿,发出了要求停止内战、实行民主的强烈呼吁。他在《人民需要和平反对内战》一文中指出:“正值中国国内有纠纷之时……美国对于中国的一切措置必须特别慎重,只宜助中国减少内部的摩擦,应避免增加摩擦或推波助澜,以免扩大内战。例如美国移交在华军火与军器的事应该从缓实行。”他深信,尽管反动派如何逆时代之潮流而动,“历史行进的方向是改变不了的,便是在向解放这方向走去,即向民主与自由的方向走去。无论什么大的阻力到此成为渺小。这是过去历史所昭示人们的教训。和平的前进如果办不到,历史的方向也决不会改变,不过这解放与进步又须由血来源上去,在呼号声中拥上去。人民是一定能享受这自由的,不过增加一点牺牲罢了。”

  周建人还坚决反对国民党一手操纵选出的所谓“国民大会”和“国大代表”,主张进行民主改选,由人民自己选代表。他指出,有人反对选举,主张十年前选出的代表仍然有效,“这事情与不肯结束一党专政是相关连。不肯改选代表,实际上含有不结束一党专政的意义。”但是人民的意志不可违,“国民党还得赶快结束一党专政,赶紧还政于民。不但照建国方略讲起来是要还政于民的,蒋委员长也已经主张过要还政于民了,如果再迟迟不还,继续做着一党专政的迷梦,也就违背了包含三民主义的国民革命的意义了。”

  1945年底,马叙伦、王绍鏊、林汉达、周建人、徐伯昕、赵朴初、陈巳生、梅达君、严景耀、雷洁琼等知名爱国进步人士,在实践中深感反蒋爱国斗争中有相互支持、相互团结的必要,应当联合起来,组织成一个进步群众团体。他们在中国共产党的影响和帮助下,于12月30日在上海中国科学社召开了第一次会员大会,正式成立了中国民主促进会。

  民进的创始人,大都是具有进步思想的爱国民主人士。民进的基本队伍由两部分民主力量组成:一部分是以马叙伦、周建人所联系的文化、教育、出版工作者,另一部分是以王绍鏊所联系的部分上海工商界爱国人士。他们平时经常在上海集会座谈,分析国内外形势,揭露、批判蒋介石祸国殃民的罪行,学习研究共产党的主张。他们在《周报》《民主》等刊物上,联名发表文章,申明共同的政治主张。联合作战显示了集体的力量,对当时民主运动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

  参加民进第一次会员大会(即成立大会)签到的有26人,马叙伦担任会议主席,他首先报告了发起该组织的原因和经过。他说:纵览目前国是,非促进民主不足以建永固之国基,经各方交换意见后,认为有组织团体以谋群策群力之必要。次年1月2日,民进召开第二次会员大会,马叙伦、严景耀、陈巳生、林汉达、郑振铎、王绍鏊、周建人、柯灵等11人被选为第一届理事会理事,3月17日,又增选了傅雷、许广平、雷洁琼等7人为候补理事。会议一致通过了《中国民主促进会对于时局的宣言》。这个宣言,全面阐述了民进对国际国内形势的立场观点,公开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张。针对蒋介石“先统一后民主”的谬论,义正辞严地指出,“现阶段的中国,民主实在是统一的基础,同时又是统一的内容,统一的目的”,“统一而不以民主为前提,决无法实现”,“过去的不统一,正是不民主的结果”,并提出了八点政治主张。1月4日,民进第一届理事会举行第一次会议,一致推举马叙伦、陈巳生、王绍鏊为本届理事会常务理事,周建人当选为起草委员,又另选了财务委员、出版委员及秘书、事务员等,民进的组织机构日臻完善。

  1946年初,民进领导人马叙伦、王绍鏊、陈巳生、郑振铎、周建人、许广平、林汉达等先后参加或主持了上海各界群众在玉佛寺举行的“一二·一”昆明惨案中遇难的于再烈士公祭大会、上海大中学生声援南京临时大学被捕同学大会、上海大中学生联合会在天蟾舞台举行的捐募助学金大会、上海临时大学学生联欢会等活动,进一步扩大了民进组织在社会上的影响。

  为了推动上海各爱国民主力量的联合,进一步开展反独裁、反内战、争取和平民主的斗争,在中共上海地下党的领导和协助下,1946年5月5日,包括民进在内的上海52个社会协和体在南京路劝工大楼礼堂举行大会,呼吁停止内战,强烈要求美国政府立即改变对华政策,停止向国民党提供军事援助等。会上,正式成立了“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马叙伦、胡厥文、沙千里、王绍鏊、林汉达和周建人等29位人士当选为理事,其中10名是民进会员。


  1946年5月以后,周建人连续发表《论内战应即停止》《再论内战必须立即停止》以及《论反民主逆流急须遏止》《论半殖民地法西斯的特质》《论法西斯分子罪行》《论美国干涉中国内政》等政治论文。在这些文章中,他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观点和辩证唯物主义方法向人民指明:在国民党内有一部分好战的官员,正在“积极调兵遣将,布置全面的内战。”他指出:“内战不止,政治不民主,农民的苦痛不已。”他还批驳了有些人认为只要共产党让步,或者交出武器,内战便可以不打的错误观点。他说:“赤裸裸地说起来,文字上,常常称为国共两党之争的,骨子里其实是官僚买办阶级地主、有些大资产阶级与工农大众的争执。”因此,国共两党之争,绝不是一般的观点之争,而是压迫与反压迫、剥削与反剥削、民主与反民主的斗争,是一个中国向何处去的重大原则问题争论。他以确凿的事实为依据,说明国民党反动派代表了极少数人的利益,连国民党内的进步份子也反对他们;而共产党代表了最广大的人民的利益,是革命的、民主进步的力量,是为争取人民大众基本的生存权利而斗争的。因此,他们的斗争是正义的,深得人心的。

  1946年5月,民进和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决定组织上海人民反内战运动大会,反对蒋介石发动内战。当时,南京正在进行国共两党和平谈判,而蒋介石毫无和平诚意,他自恃军事上的优势和强大的经济实力,发出“三个月可击破共军”,“六个月内可完全解决共产党问题”的叫嚣。在这样的形势下,中国民主促进会提议反内战大会还应推派代表赴南京请愿,直接向国民党当局呼吁和平。

  6月23日,上海150多个人民团体发动近10万群众,在上海北火车站集会,热烈欢送以马叙伦团长为首的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团赴南京请愿,并在会后举行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周建人虽已年近花甲,肺病又刚有所好转,仍不避风险,与民进的其他领导人一起参加了这一活动。他亲自到车站送行,并始终走在游行队伍的前列。

  当天下午,当马叙伦所率领的和平代表团到达南京下关车站时,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国民党反动派蓄意制造事端,指使特务、暴徒对代表团团长马叙伦及代表团成员行凶殴打,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下关事件”。周建人和其他在沪爱国民主人士一道奋起反对,痛斥国民党反动派的野蛮暴行。在南京参加和谈的中共代表周恩来,亲自赶到医院慰问受伤的马叙伦及其他伤员;在延安的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也分别致电表示亲切的慰问。

  “六二三”下关事件撕下了蒋介石政府和平谈判的伪装,进一步暴露了他们坚持内战、残暴镇压人民革命的反动面目。广大人民群众从中受到教育,丢掉了对国民党政府的幻想,认识到只有积极行动起来,投入到反对内战的人民运动中去,内战才有可能被制止。“六二三”下关事件也使周建人进一步认清:只有中国共产党才是中国的真正希望之所在,他的革命意志更加坚定,与中国共产党的关系更加密切。

  1946年7月,国民党反动派在美帝国主义的大力支持和策动下,公开破坏和谈,悍然向解放区发动大规模的全面进攻,解放区军民奋起自卫,全面内战爆发了。在国统区,蒋介石集团进一步强化独裁统治。他们派出特务暗杀了著名民主人士李公朴、闻一多。又先后禁封了《民主》《周报》等一大批进步刊物。在此时刻,周建人与马叙伦、许广平等人联合上海各界知名人士,纷纷发表文章,尖锐地指出:“人民的口是终归封锁不住的,文化是终归虐杀不了的。”他们呼吁“全体人民一致起来,争取人民所应有的自由权利。”

  但是,国民党当局总是低估革命人民的力量,过高估计自己的力量。他们把中国共产党的一再呼吁当作软弱可欺,把爱国民主人士的和平要求当作耳旁风。1946年12月,他们进一步炮制了伪“国大”,制订了伪“宪法”,他们还出卖海、陆、空主权,与美帝国主义签订了所谓《中美商约》。1947年7月4日,又悍然颁布《勘平共匪叛乱总动员令》,妄图消灭共产党和人民军队,消灭一切人民进步力量。民进领导人并没有被敌人的气势汹汹所吓倒。针对国民党反动派对民进组织的无耻诬蔑,民进在《文汇报》上发表了《致张院长(岳军)的公开信》,彻底揭露了反动当局的奸计,严正宣告自己是“民主运动之团体”,目的在“促进民主政治之实现”,决不惧怕反动派的诬蔑,亦决不因恐吓压迫而受阻。不久,中国民主同盟被宣布为非法组织勒令解散,民进领导人也处于敌人的枪口之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在中国共产党的帮助下,马叙伦、王绍鏊等民进领导人于这年冬天离开上海,转移到香港继续从事爱国民主运动。周建人等仍留在上海,继续领导民进及其他爱国人士坚持反蒋爱国斗争。

  周建人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和高尚的道德情操。1947至1948年间,国民党统治区的知识分子处境十分困难。当时,有一个外国组织为了拉拢中国的高级知识分子,曾给一些知名人士送东西,他们也给周建人送去大米、面粉和火腿等物。周建人说:“不义之财,不敢领教。”坚决拒收,把东西全部退了回去。这一鲜为人知的事实告诉我们,即使在最困难的境遇下,周建人仍坚持反帝爱国立场,保持崇高民族气节,清廉淡泊,不义之物,虽一毫而莫取,维护了国格、人格的尊严。这种高风亮节又是多么的可贵。

  1948年4月,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日子里,由他的老战友、老党员艾寒松同志介绍,周建人毅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按照党章规定,入党需要两位党员介绍,入党后还须预备期。周建人入党时只一位党员介绍,也无预备期。这是根据当时的特殊情况,特别是根据周建人一贯对党的忠诚和对革命事业的特殊贡献,由中共中央特批的。遵照党的指示,为了有利于他在国统区的活动和斗争。周建人一直没有公开过自己的党员身份,连自己的妻子、女儿也不知道。

  疾风知劲草,患难识人心。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哺育下,经过血与火的严峻考验,在尖锐复杂的革命斗争中,周建人终于实现了世界观的根本转变,由一个追求真理不断前进的爱国主义者,转变成为一个共产主义者。正如江泽民同志1989年9月29日在庆祝新中国成立四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所指出的:“在当代中国,爱国主义和社会主义,本质上是统一的。历史证明,坚定捍卫中华民族尊严、期望中国繁荣昌盛的爱国者,大都会成为忠诚的社会主义者或社会主义的可靠朋友。”周建人成为共产主义战士的事例,同样雄辩地证明了这一点。

  1948年秋天,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周建人一家悄然离开上海,乘船北上到达天津,然后,又辗转到了当时中共中央的所在地——河北省平山县李家庄,受到中共中央统战部机关干部和解放区军民的热烈欢迎。

  1949年元旦,周建人在解放区度过了第一个新年。这天夜里,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毛泽东主席在西柏坡设宴,招待来自解放区的各民主党派爱国人士。周建人偕夫人应邀出席。会上,当介绍到他“这位就是鲁迅的弟弟周建人先生”时,毛泽东高兴地和他热烈握手,对他突破重重封锁前来解放区工作表示热烈欢迎。这次宴会时间不长,但毛泽东那宽广的胸怀、尊老重贤的态度,以及质朴的穿着,给周建人留下深刻印象。

  1949年2月,北平和平解放后,周建人等随中央机关到达北平。同年4月18日,他被任命为华北人民政府教育部教科书编审委员会副主任。

作者:
责任编辑:qichunl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