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朴初先生是著名的社会活动家、杰出的爱国宗教领袖,也是享誉海内外的韵文作家和书法大师,才情横溢,在诗词曲和书法方面都达到了很高的境界。赵朴老的人品、学识受到人们的崇敬,他的诗词曲和书法作品也广为流传,成为人们学习和搜藏的珍品。和朴老有七十年交往的同乡同学、挚友梅达君,在《寿朴老八十》的百句长诗中,用“落落诗人多本色,不矫揉也不修饰。为憎为爱两分明,短吟长歌见风节”来赞美朴老的诗词。
探索诗词继承和创新
赵朴老出生在书香门第,家学渊源,从小受到中华文化的熏陶,有古典文学精湛深厚的根底,自幼对诗词产生浓厚的兴趣,一生创作了数以千计的诗词曲,并坚持对诗词的继承和创新进行思考和探索。他曾说过:“幼年时,由于家庭和环境关系,胡乱读过一些古诗词,逐渐受到了感染,发生了兴趣。年龄稍长,渐懂世事,用诗歌语言表达内心感受的愿望不禁油然而生。这也许就是古人所谓‘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的意思吧。同时,又生当世界形势与国内形势都发生着空前巨变之际,新事物、新问题纷至沓来。外界刺激之强烈,个人感受之深刻与内心思绪之复杂,不仅是前人所未道,并且还是前人所未知。”数十年来,朴老常常感到诗歌表达形式和内容之间的矛盾,不断用旧诗体、新诗体、古体诗、白话诗进行探索比较,他说“我由于个人爱好,对于所谓新旧两种诗体都曾作过若干尝试,而结果都不大理想。新事物、新情感、新思想,是否可以入诗?如果可以,应当如何写?旧形式是否还可以用?如果可用,应当如何用?这些都是常在脑筋里盘旋的问题”。这一连串的问号,表明赵朴老不仅是位诗词大师,而且是位诗词创新的探索者。
对“曲”情有独钟
在我的印象中,赵朴老慈眉善目,豁达大度,对待后辈循循善诱。在政治上他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在繁忙的社会公务活动中,仍不忘用诗词来抒发情感,表明立场,以诗词为武器,讴歌真理,鞭挞丑恶。他认为“曲”、“小令”的形式灵活,用词通俗,接近人民群众的语言,便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他在1977年9月出版的《片石集》前言中说:“我对传统曲律完全是外行,对写‘曲’发生兴趣也是很晚的事。记得1959年一次出国途中,偶然带着一本元人散曲选集《太平乐府》,供飞机上的浏览。在西伯利亚的上空,随手写了几首小令,描写当时的景物与心情,这是我写曲的开始。回国后不久,先后碰到七·一节和十周年国庆,我也都用‘曲’来庆祝党和国家的大典。当时我手边所有‘曲’的样本仅仅是一本《太平乐府》和一本《元人小令集》,里面绝无这类庄严的内容,因此,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有点近乎冒失的尝试。但结果证明‘曲’这种诗体也是可登‘大雅之堂’的。在此之后,为了反对侵略古巴、越南等地的帝国主义,为了反对向我武装挑衅的外国反动派,为了反对现代修正主义和霸权主义,我曾多次试用‘曲’作为愤怒声讨的工具,结果证明它比较能够胜任。在传统各种诗体中,‘曲’是最能容纳那种嬉笑怒骂、痛快淋漓、泼辣尖锐的风格的。”
1994年5月,赵朴老在接受中央电视台对《无尽意斋》采访时,也谈到了这个意思。朴老说“从词注意到曲,我是比较早的。我觉得曲有好处,嬉笑怒骂都可以放上去。文学、诗词有时可做很多东西,可以同政治结合,为政治服务”。
《某公三哭》轰动一时
数十年间,赵朴初创作了许多诗词曲,有庆贺重要节日和活动,有对领导对同志的怀念,有出访出游的感受,随作随放随送,数量无从统计,有人说或以千计。这些作品是朴老真情的显露,是人民心声的表现。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散曲《某公三哭》。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国际争斗纷纭,美帝国主义咄咄逼人,西藏达赖叛乱,印度挑起中印边界战争,苏共第一书记赫鲁晓夫横蛮地挥舞大棒干涉压制中国,中苏论战升级,我国高举反帝反修的旗帜,顶住了帝修反联合反华的压力。1963年11月,美国总统肯尼迪遇刺身亡,赵朴老写了《尼哭尼》:,算盘儿错不了千分一。那料到,光头儿顶不住羊毫笔,土豆儿垫不满砂锅底,伙伴儿演出了逼宫戏。这真是从那儿啊说起,从哪儿啊说起!
说起也稀奇,接二连三出问题。四顾知心余几个?谁知同命有三尼?一声霹雳惊天地,蘑菇云升起红戈壁。俺算是休矣啊休矣!泪眼儿望着取下像的宫墙,嘶声儿喊着新当家的老弟,咱们本是同根,何苦相煎太急?分明是招牌换记,硬说我寡人有疾。货色儿卖的还不是旧东西?俺这里尚存一息,心有灵犀。同志们啊!还望努力加餐,加餐努力。指挥棒儿全靠你、你、你,耍到底,没有我的我的主义。
赵朴老写的《哭三尼》,先是在朋友圈子里传诵。居心叵测的康生,在中宣部副部长姚溱处看到了《哭三尼》的诗稿,就把它拿来送给毛泽东主席,当时正在发表《九评》,他想以此诬告朴老将严肃的反修斗争庸俗化了。不料,毛泽东主席看了拍掌称好,对康生说:“你别拿走,这个曲子归我了。”1965年初,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将访华,毛泽东主席说,柯西金来了,把这组散曲公开发表,给他当见面礼。1965年2月1日,《人民日报》上全文发表,中央电视台在新闻联播节目中全文播出。公开发表时,将三个曲子分别改名为《哭西尼》、《哭东尼》、《哭自己》,加了一个总题《某公三哭》。当时在国内引起了很大反响。人们争相传抄《某公三哭》,轰动一时。这是诗词作品直接服务于政治斗争的突出事例。
《反听曲》鞭挞丑类
赵朴老长期在周恩来总理领导下工作,得到周总理的亲切教诲和关怀,始终对周总理抱着崇敬的心情。在“大革文化命”的那个时代,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人民的好总理也受到诬陷攻击,朴老心中很不平静,常用诗词来抒发自己的胸怀。1967年8月他写了两首词曲。
感 遇
忍辱负重,艰难劳止。回首邱山,折齿孺子。食草一抔,乳如江流。鞠躬尽瘁,无怨无尤。猗欤至哉,人民之牛。
一九六七年八月
河满子——东山
悄悄非关多病,三年不见东山。花事绸缪风又雨,更兼蜂妒莺谗。终信晓珠天上,照他红艳千般。
一九六七年八月七日
在周总理病逝和粉碎“四人帮”后,赵朴老于1977年1月将数首怀念周总理的诗词抄给邓颖超同志,包括上述这两首。他在《河满子——东山》后注“一九六七年八月,见街头张贴王力八月七日讲话,矛头指向周总理,作此书愤”。在《感遇》的题下,特意用钢笔注明“为总理写的”。这首《感遇》,曾有人改题为《牛赞》,赞扬周总理的孺子牛精神,在社会上广为流传。
对林彪和“四人帮”祸国殃民的倒行逆施,赵朴老十分抵触和反感,在七十年代初就用诗词揭露他们的狼子野心和两面派的丑恶嘴脸,当时流传的有几首《反听曲》。
反听曲
听话听反话,不会当傻瓜。可爱唤做“可憎”,亲人唤做“冤家”。夜里演戏叫做“旦”,叫做“净”的恰是满脸大黑花。高贵的王侯偏偏要称“孤”道“寡”,你说他还是谦虚还是自夸?君不见“小小小小的老百姓”,却是大大大大的野心家,哈哈!
一九七一年三月
反听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