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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燕南园

发布时间: 2020-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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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学归来后,冰心回燕京大学任教,三年后的1929年6月15日,她与赴美时在船上认识的清华留美学生、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吴文藻结婚。婚礼在未名湖畔的燕京大学校长住宅、冰心命名的临湖轩举行。筹备委员会将婚礼现场布置得庄重、简朴、美观,“司徒雷登先生的家本来就是一幢有中国特色的建筑物,举办仪式的客厅既大又气派。”午后二时,清华大学开来一辆大轿车,校内和校外被邀请的客人一百多人,除了十名左右的亲戚以外,其余的都是燕京、清华两所大学的同事,陈岱孙、江先群、陈意等。没有邀请学生,怕人太多。四时整,婚礼开始。“客厅里缀满了鲜花。所有的东西都是纯白的——白丁香、毛樱桃梅、白玫瑰、海薯、栀子等,而且新郎新娘走在用纯白缎子铺的通道上。全体来宾站在仪式台前这条白缎子通道的两侧。仪式台上放置的两个缎垫也是纯白的,宣誓时跪在上面。因为我们是以基督教的仪式举行婚礼,所以司徒雷登先生为我们做了主持。音乐是钢琴与四把小提琴的合奏,十分悠扬肃然。”(冰心《纯白的婚礼》)

  

1929年6月15日,冰心与吴文藻在燕京大学临湖轩举行婚礼,时任燕大校长司徒雷登为主婚人。

  婚后,冰心产下一男两女。儿子吴宗生(吴平)、大女儿吴宗远(吴冰)、小女儿吴宗黎(吴青)。因为相夫教子,她的作品明显少了,但也有《分》《冬儿姑娘》《我们太太的客厅》等小说,《南归》与《平绥沿线旅行记》两部纪实性的作品面世。然而,创作的淡季,却又是作品出版的旺季。这种相悖的现象,成为冰心燕园时期的奇异现象。

  北新书局从三个方面出版冰心的作品:一是冰心的新作,冠以“黄皮丛书”,封面设计以黄色为标志,简易刊行。这个丛书系列,与“新潮社文艺丛书”有相似之处。冰心的《南归》(散文集)、《闲情》(小说诗歌集)、《冰心游记》(即《平绥沿线旅行记》)、《姑姑》(小说集)等,都是作为“黄皮丛书”由北新书局及时推出。二是出版作品集,如《去国》(小说集)、《冬儿姑娘》(小说集),它与“黄皮丛书”有所区别,是冰心早期的作品,或者大多为早期作品,这种作品集不属北新书局的初版,其他的出版商还在使用,但北新书局仍然不放过,与作者协商版权,得以出版。三是对已拥有版权的作品集,大量的重印、再版,比如《寄小读者》《春水》等,包括“黄皮丛书”与其他单行本的再版周期与速度,都与市场紧密接轨,稍一脱销,即行印刷。一个北新书局便将冰心的作品弄得满天飞,长销不衰,既体现了冰心的作品受大众欢迎的程度,反映了那个时代的审美需求,也说明了民国时期出版商的敏锐、敬业与对市场的准确把握。

  其他一些小出版公司也加入了竞相出版冰心作品的行列。比如大公书局的《冰心杰作选》、上海新文学社的《冰心女士小说集》、上海艺林书社的《冰心文选》、仿古书店的《冰心文选》、新京启智书店的《冰心小说集》、上海万象书屋的《冰心选集》等,将冰心的作品炒得沸沸扬扬,满世界都是,没有一家书店书亭,没有冰心女士的作品集。同时,还有大量的盗版本出现,如《冰心作品选粹》《冰心文选》《冰心女士近作集》《冰心名篇新编》等等,几成泛滥之势。由此,又逼出了一套冰心自认为向不敢出版的《冰心全集》。“我从来没有刊行全集的意思。因为我觉得:一,如果一个作家有了特殊的作风,使读者看了他一部分的作品之后,愿意读他作品的全部,他可以因着读者的要求,而刊行全集。在这一点上,我向来不敢有这样的自信。二,或是一个作家,到了中年,或老年,他的作品,在量和质上,都很可观。他自己愿意整理了,作一段结束,这样也可以刊行全集。我呢,现在还未到中年;作品的质量,也未有可观;更没有出全集的必要。”但那些滥发的文集“序言之颠倒,题目之变换,封面之丑俗,使我看了很不痛快”,且有些文章“不知是谁写的,文字不是我的,思想更不是我的”,为此,“我就下了决心,来编一本我向不敢出的全集”。(冰心《我的文学生活》)

  于是,在1932年至1933年之间,《冰心全集》隆重登场。1932年8月,首先现身的是冰心全集之二《冰心诗集》,9月紧跟冰心全集之三《冰心散文集》,翌年的1月,冰心全集之一《冰心小说集》也来了。多年后,有学者研究民国时期的出版情况,发现并指出了这一现象,北新书局出版的《冰心全集》,是中国现代文学出版史上出版的第一部作家个人全集。

  对于冰心的作品,阿英说:“在中国的新文艺运动的前期,曾经给予当时社会以广大的影响,而‘几乎是谁都知道’(《西滢闲话》)的女性作家,据我所知道的,那只有《超人》的作者——谢婉莹。”沈从文则认为 “十年来在创作方面,给读者的喜悦,在各个作家的作品中,还是无一个人能超过冰心女士……冰心女士的作品,以一种奇迹的模样出现,生着翅膀,飞到各个青年男女的心上去,成为无数欢乐的恩物,冰心女士的名字,也成为无人不知的名字了。”

  随着冰心的作品进行不同的选本,经过了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十余年时间的检验,冰心的作品进入到了作品研究的阶段。大量的评论与研究的文章出现,各种不同的声音都有,为了配合《冰心全集》的出版,北新书局编选了一本冰心论集。编者李希同寻访了冰心自从走上文坛之后的所有评论文字,从中选出24篇,兼容了各种不同的观点,对没有入选的文章也在跋中列出了篇目,定名《冰心论》。《冰心论》与《冰心全集》一样,基本上反映了直到上世纪30年代初,冰心创作与对冰心批评的全貌。面对不同的观点,李希同明确表明:“冰心以为文学作品贵在真诚地表现他自己。我们只能就人论人,还他一个客观的价值,不参与批评者主观的成分。冰心只是冰心,不是任何其他人。她的作品里,内容是爱母亲,爱小孩,爱海,爱朋友,爱小生物,基调是爱;她的文笔是雅淡的、简练的、融会了古人之诗文的。——这一切形成了冰心特有的作风,使她成为现代中国女作家的第一人。”

  研究最为系统的当为茅盾,他的《冰心论》对冰心的作品有批评,有肯定,不仅是对冰心的“问题小说”、对冰心的文字与技巧,都有很高的评价,他的一段关于冰心在五四时期作品的个性表现,成为后来的研究者经常引用的名言:

  在所有“五四”时期的作家中,只有冰心女士最最属于她自己。她的作品中,不反映社会,却反映了她自己。她把自己反映得再清楚也没有。

  燕南园时期的冰心,有过两次长途旅行。一次是应平绥铁路局长沈昌先生邀请,利用1934年的暑期,冰心、吴文藻发起组织了一个旅行团,沿着平绥铁路,开展社会、文化、政治、民族等方面的考察。团员各有专长,他们是文国鼐女士(Miss Augusta Wagner)、雷洁琼女士、顾颉刚先生、郑振铎先生、陈其田先生、赵澄先生,包括冰心吴文藻,一共8人。旅行团从清华园站出发,沈昌派出公务专列,不仅设备齐全,服务周到,还有准确的“数据库”。车站与车站之间的距离,准确到十位数,海拔的高度精确到小数点后3位数,冰心在每一个车站都有完整的记录,例如:清华园站距丰台站20.21公里,高度40.538公尺,康庄站距丰台站84.80公里,高度498.348公尺,停与不停的站均有记载。车刚开出,旅行团便在车上的会客室开会,顾颉刚根据各人的专长,明确分工:陈其田注意沿线经济状况,雷洁琼关注宗教状况,文物古迹自然是郑振铎,民族历史方面顾颉刚自己担任,蒙古包归吴文藻,文国鼐写英文导游手册,赵澄担任摄影,冰心则记载沿途印象。这次旅行,教授们都大有收获,郑振铎写了《西行书简》,以书信的方式,详细记录了西行的情景。吴文藻以社会学的观察,完成了《蒙古包》的论文。冰心除了长篇游记《平绥沿线旅行记》之外,还根据这次旅行得来的素材,写作了小说《二老财》。另一次是1936年至1937年,用了一年的时间,随吴文藻欧美游学,从北平至南京,南京而上海,以后便在海外:东京、西雅图、波士顿、纽约、巴黎、罗马、伦敦、柏林、莫斯科等,待周游世界一圈回到北平后,卢沟桥事变发生,中国开始了全面抗战。

  

1934年春末,冰心应平绥铁路局长沈昌的邀请,组织旅行团赴平绥铁路沿线考察。图为旅行团团员冰心与雷洁琼在蒙古包前合影。

  

1934年7月,旅行团在考察中,与抗日前线的傅作义将军合影。左二起:雷洁琼、郑振铎、顾颉刚、傅作义、陈其田、吴文藻、文国鼐、冰心。

  

1937年,旅欧途中小憩。

作者: 王炳根
责任编辑: 张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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