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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重庆潜庐

发布时间: 2020-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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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心在默庐时,接到友人从重庆的来信,言及宋美龄领导的“新生活运动妇女指导委员会”缺少一名文化事业组组长,希望冰心能到重庆去担任此职,宋美龄也以威尔斯利女子大学校友的名义,邀请冰心去重庆参加抗日工作,“不能再闲居在昆明郊外的小城市里了”。而吴文藻的英庚款的“讲座”也受阻,清华的同学希望他到重庆去任职。于是,1940年11月22日,冰心一家乘坐中华航空公司的飞机,飞往战时陪都重庆。飞机着陆在珊瑚坝机场。冰心牵着孩子们的手走下舷梯,早已等候在机场的浦薛凤、顾毓琇从不远处踏着沙滩上的大石子摇摇晃晃地向冰心这边跑来。一见面,就欢喜地彼此握手、招呼,热情地接过冰心和吴文藻手中的行李,领着他们往岸上走。

  因住房紧张,暂住在顾毓琇的中一路“嘉庐”。嘉庐是在建在山坡上的一栋独立的房子,楼上是驻苏联大使租住,楼下为顾毓琇租住。11月26日,冰心接替沈兹九出任妇指会文教事业组组长的职务。在接受宋美龄的聘任之后,同时以“信望久著之人员”,遴选为第二届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到任后,冰心即着手进行以蒋夫人名义设立的文学奖。还是在年初三八妇女节时,宋美龄为奖励妇女写作及提拔新进妇女作家,责成文化事业组举办了“蒋夫人文学奖金”。征奖资格以30岁以上未曾出版过单行本著作的女性为限。文体规定为关于妇女问题的论文和文艺创作两种。奖金总额为3200元,由宋美龄从美国募捐而来。征文启事发表后,有552名妇女应征,收到征文稿件360份。宋美龄亲自聘请吴贻芳、陈衡哲、陈布雷、郭沫若、朱光潜、谢冰心等知名人士组成“蒋夫人文学奖金评判委员会”进行评选。虽然自己以前并未参加过此类的评奖,但文学总是不陌生的。于是,冰心将初评选出的120篇作品,分成论文卷与文艺卷,论文卷送陈衡哲、吴贻芳等人评阅,文艺卷由郭沫若、杨振声、苏雪林和自己审阅。经过半年的努力,于妇指会成立三周年之际公布评奖结果,19名参赛者获奖,获奖作品发表在《妇女新运》杂志上。

  评奖结束之后,张蔼真希望冰心对青年写作者谈谈这次征文评奖中的有关问题,以提高女青年的写作能力。冰心爽快地答应了,也就是在妇指会成立三周年的纪念周中,冰心做了一次《由评阅蒋夫人文学奖金应征文卷谈到写作的练习》的辅导,从征文的优点与缺点开始引申出写作的条件,一二三、ABC,开列得很具体,都是一些写作与阅读的常识,但到最后,谈到了作者的修养与写作的风格,说“一个作家要养成他的风格,必须先养成冷静的头脑,严肃的生活和清高的人格。”

  在重庆,冰心开始被这儿的火热生活所感动,一贯爱静不爱动的她说:“我渐渐的爱上了重庆,爱了重庆的‘忙’,不讨厌重庆的‘挤’,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些和我在忙中挤中同工的兴奋的人们,不论是在市内,在近郊,或是远远的在生死关头的前线。我们是疲乏,却不颓丧,是痛苦却不悲凉,我们沉默的负起了时代的使命,我们向着同一的信念和希望迈进,我们知道那一天,就是我们自己,和全世界爱好正义和平的人们,所共同庆祝的一天,将要来到。我们从淡雾里携带了心上的阳光,以整齐的步伐,向东向北走,直到迎见了天上的阳光。”

  为躲避轰炸,同时也由于健康原因,冰心花6000元购买了歌乐山腰的一幢土房子,地址为“林家庙3号”。冰心将其命名为“潜庐”。吴文藻仍租住城内顾毓琇的“嘉庐”,周末回歌乐山的家。因与宋美龄事先有约定,担任文化事业组组长是短期的,上歌乐山后,冰心即辞去组长的职务,并答应宋美龄的要求,推荐李满桂接任,但对外依然挂职组长。同时,以组长和女参政员的名义,依然为妇指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冰心在重庆与在昆明不一样,这里除了文化氛围外,还有许多了解和熟悉她的朋友,有懂得她的影响与意义的人士,包括政界的宋美龄、文艺界的老舍、作家中的梁实秋等。所以,她一到重庆,报刊的编辑、记者便找上门来了,不像在昆明,到了一年也没人注意到她,直到燕大学生杨刚在香港接掌了《大公报》文艺副刊之后,才催生了《默庐试笔》。在重庆,最早找上门来的是吴文藻清华的同学刘英士,他明白冰心的价值。那时,他在重庆主持《星期评论》(重庆版),梁实秋以子佳的笔名开设专栏《雅舍小品》,颇得读者喜欢,刘英士希望冰心也在刊物上开设专栏,栏目的名称由冰心自己设定,他只管发稿、送稿费。冰心与梁实秋说的一样,“与抗战有关的”不会写,写点别的是否可以?刘英士自然欢迎,写什么都行,只要是冰心女士写的。但这一回,她连“冰心”二字也不打算使用,提出以“男士”的名义专门谈“关于女人”如何?冰心告诉刘英士,女人的话题与男性的角度,一定会引起人们的兴趣,给紧张的战时生活平添一些谈趣。开篇的《我最尊敬和体贴她们》《我的择偶条件》,像是在众人面前的戏说,一种调侃、两份幽默、三成风趣,以四川人摆龙门阵的方式,一一列出对女人尊敬体贴的原因,而选择什么样的女人作为配偶,竟然罗列了26条之多,要不是朋友“制止”,恐怕还得开列下去。这两篇文章,一改冰心以前的风格,之后又以轻松、调侃的笔调,一个一个地写起了身边的女人。从我的母亲写起,我的老师,我的三个弟媳,我的奶妈,我的同班,都是与自己人生有关的女人,我与她们的故事,从城里的“嘉庐”写到歌乐山的“默庐”,从早春写到酷暑写到凉秋写到寒冬,直到嘉陵江的流水被冰雪覆盖,冰心才落下她的笔,凝神眼前的红烛,听着窗外林间夜鸟低语,还幻想在与她笔下的女人生活在一起的温情。

  就在冰心庆幸以“男士”笔名写作带来的自由时,还是被眼尖的文学研究会的同仁叶圣陶先生识破,以为此等干净之文字,只有冰心可以写得出来,并且从这些文字中发现了冰心的变化:“作者‘男士’在那里发表了十来篇散文,总标题是《关于女人》,每篇叙述他所亲近熟悉的一个女人。男士,当然是笔名,究竟是谁,无法考查。但据文坛消息家说,作者便是大家熟悉的冰心女士。从题取笔名的心理着想,也许是真的。现在假定他真,那末,冰心女士的作风改变了,她已经舍弃她的柔细清丽,转向着苍劲朴茂。”

作者: 王炳根
责任编辑: 张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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