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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雷与顾家兄妹

发布时间:2023-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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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雷一生中有两件大事与顾家的顾仑布、顾飞兄妹俩有关系。一是傅雷去法国留学由顾仑布而引起,二是由顾飞而认识黄宾虹,这两件事可以说决定了傅雷的人生历程。顾家与傅家因婚姻而结为亲家,顾仑布是傅雷的表兄,顾飞是傅雷的表姐。傅家与顾家在浦东南汇均是世家大族,既有一定的殷实家底基础,又有相当的文化积淀,为耕读世家。

  一、顾仑布力劝傅雷赴法留学及相互间往来

  傅雷在青年时代,思想激进,积极参加学生运动,为此,他母亲十分担心,把他从上海市区的中学里强行带回浦东家中,后傅雷考入上海持志大学。但傅雷母亲总担心着儿子会不会在学校中再惹起事端。而这时,曾在法国勤工俭学,学习纺织技术的表兄顾仑布,到傅家劝说傅雷母亲让傅雷去法国留学,傅雷的姑母傅仪也积极劝说傅雷母亲让傅雷去法留学。在大家的劝说之下,傅雷终于成行。但母亲有一条件就是要傅雷在出国前与朱梅馥订亲。

  表兄顾仑布的留法经历及竭力的劝说,促成了傅雷的赴法留学。对此,傅雷一直铭记在心,在他给傅聪的信中也多次提及顾仑布。1961年6月26日,傅雷在给傅聪的信中写道:“还有,仑布伯伯要的东西也别忘了,我当年去法国全是受了仑布伯伯的影响与感染,事实上也得到他很大帮助,否则你祖母不肯让我走的,尤其是只身远行。要是我不去法国,很难想象会给你那种艺术教育。这一段历史你该知道,也该记住。而我对帮助过我的亲友,终身铭记在心,有机会就想报答他们于万一。”傅雷的一生始终有着这种报恩思想。

  信中所说的“仑布伯伯要的东西”是指顾仑布托傅聪在国外买一种新的医疗器械。傅雷在1961年5月24日写给傅聪的信中云:“今天仑布伯伯抱病而来,托你买一种新的医疗器械,当在英文信中详告。附法国《人道报》剪报,弥拉读了会译给你听。大概这器械各国均有制造,价不会太贵。倘确有疗效,你们俩也值得置办一具。因为你们也常常闹感冒。”

  傅雷在写给小儿子傅敏的信中也提及顾仑布,1962年12月5日的一封信中讲:“你从小家庭生活过得比较好,害你今天不习惯清苦的环境……以我来说,也是犯了太娇的毛病,朋友中如裘伯伯、仑布伯伯都比我能吃苦,在这方面不知比我强多少。”当时,正值中国困难时期,傅雷鼓励傅敏要像裘复生、顾仑布两位伯伯那样能吃苦,克服暂时的困难,年轻时经受过锻炼,一辈子受用不尽。

  傅雷与顾仑布一直保持亲密往来,1948年11月,还曾和顾仑布一起游览了东西天目山。此事,傅雷一直记忆犹新,1963年10月14日,在写给傅聪的信中,讲起江南时下的景色时,想起与顾仑布同游山林的事,信中说:“此刻江南也已转入暮秋,桂花已谢,菊花即将开放。想不到伦敦已是风啊雨啊雾啊,如此沉闷!我很想下月初去天目山(浙西)赏玩秋色,届时能否如愿,不得而知。1948年11月曾和仑布伯伯同去东西天目,秋色斑斓,江山如锦绣,十余年来常在梦寐中。”

  傅雷对顾仑布给予自己的帮助,特别是在人生关键点上的指点,感激不尽并确实终身铭记在心,也教育两位儿子要记住这一段历史。

  二、由顾飞而认识黄宾虹

  顾飞亦名顾默飞,是傅雷之表姐,也是顾仑布的亲妹妹。傅雷与黄宾虹的相识并结成艺术上的知音,那是因顾飞而缘起。傅雷是先识黄宾虹之画,再与黄宾虹始有交往。顾飞初识黄宾虹是在1928年3月间。1930年初,顾飞的二哥顾仑布从法国留学归来,认为中国只有艺术还拿得出来和人家一较高下,因此,认为妹妹还是好好学画,并认为黄宾虹学问深画艺取法高,不致误人子弟,于是让妹妹正式拜黄宾虹为师学国画。黄宾虹也十分看重这位女弟子。顾飞处保存有许多黄宾虹的国画作品。1943年初,傅雷看到这些作品后,如得知音一般,即由表姐顾飞介绍与黄宾虹通信,探讨中国国画艺术。傅雷与黄宾虹先后有140多通书信往来,这些信件堪称现代中国画史上的重要文献。

  1943年5月25日,傅雷在与黄宾虹的通信中云:“此岁常在舍戚默飞处,获悉先生论画高见,尤为心折,不独吾国古法赖以复光,即西洋近代画理亦可互相参证,不爽毫厘,所恨举世滔滔,乏人理会,更遑论见诸实行矣。”此时的黄宾虹居住在北京。在这封信之前,顾飞已写一封信与黄宾虹,介绍傅雷的情况并替傅雷向黄宾虹请要国画作品。黄宾虹在5月20日回复顾飞的信中“聆悉令亲傅君前任美专,熟人睽隔早久,彼此驰系,今索拙画,言润增恧……今寄上拙画一帧,令亲傅君合则赠之,不必受润。”黄宾虹收到傅雷的信后,于6月4日回复一信与傅雷。

  这一段时间,傅雷与顾飞交往较多,1943年6月9日,傅雷在写给黄宾虹的信中云:“前周又从默飞处借归大制五六幅,悬诸壁间,反复对晤,数日不倦。”而6月11日黄宾虹给顾飞的信中则提及傅雷云:“令亲怒安先生亦有函来,蒙其奖饰,以为鄙论画理有合,兹先写蜀游小册八帧,希代转递,馀(余)由续寄。”由此至后,傅雷与黄宾虹间往来书信不断,傅雷也成为收藏黄宾虹国画作品较多者。

  傅雷与顾飞因同住在上海市区,又是表亲,故相互间往来较多,在傅雷、顾飞、裘柱常(顾飞之夫)与黄宾虹的往来书信中多有提及,可见傅雷与顾飞、裘柱常夫妇之间有着经常的联系。1943年11月,傅雷、顾飞、裘柱常、张元济、叶恭绰、陈叔通、高吹万、秦曼青等发起在上海举办“黄宾虹八秩诞辰书画展览会”,并刊印《黄宾虹先生山水画册》和《黄宾虹画展特刊》。在为黄宾虹筹备个人画展及宣传介绍黄宾虹的国画作品上,傅雷与顾飞做了许多工作。1943年8月20日,傅雷在给黄宾虹的信中言:“昨于默飞处获睹尊制画展出品十余件,摩挲竟日不忍释,名山宝藏固匪旦夕所能窥其奥蕴,此次公开饷世,后学有所凭式,同道知所感奋额手称庆者,定必大有人在。”傅雷还主张在展览会举办之前印行黄宾虹的画册,在8月31日给黄宾虹的信中又言及:“会期前鄙意颇思联合默飞夫妇担任摄影,择尤精者一二十幅,先行摄拍留存,待事平日刊印画册,庶流传益广,影响更远。”在碰到展览会如何为画标定价时,在信中写道:“定价一道数度与柱常等磋商,未敢擅专。海上诸公类多以金额定身价,固属可鄙,惟若尊作标价过低,亦不免为画商大批囊括。事出两难,已另由默飞专函请示矣。”在傅雷、顾飞、裘柱常等人的积极筹备下,黄宾虹的个人画展于11月19日至23日在宁波同乡会馆展出,参观者踊跃,沪上中外报刊也多作报道。

  顾飞是黄宾虹的得意弟子,其国画艺术水准颇高,吴湖帆曾评其画谓:“学黄宾虹,而澹远处宾虹不之及。”真可谓名师出高徒。傅雷也十分关注顾飞国画艺术水平的提高,当得知顾飞忙于中学教学事务而疏于绘画时,为之甚感可惜。他在1945年11月底写信给黄宾虹时言及此事,信中说:“柱常任职报社,已足赡家。默飞近执教某女中学,整日在校仅得六七万元,而绘事久荒,殊不值得。渠为吾公入门弟子,惜立志不坚,不能终始为憾耳。”由此也可看出傅雷对国画艺术人才的爱惜。

  顾家兄妹对傅雷而言是人生历程中两个关键人物,特别是出国留法,才造就出一位伟大的翻译家。

  顾家兄妹的人生经历也十分丰富,并做出不平凡的业迹。特别是他们的长兄顾佛影,别号大漠诗人,在诗词创作上有较大成就。顾家世居浦东周浦东黑桥,顾仑布的高祖父顾秉源,字润斋,号竹虚,监生,不为举子业,在家筑临池书屋,藏书近万卷、闭户读书,尤喜声律,工填词,后书屋毁于兵火。顾仑布的曾父顾麟,字祥甫,号趾卿,精诗词,著有《蝤溪吟稿》《总宜居词稿》《临池小草》《双红豆馆诗存》等书,晚年研读医学,以医术济世。顾麟子应骝,监生,以海运有功,得官衔直隶州知州,加运同衔。顾仑布的兄长顾佛影编著有《佛影丛刊》《大漠诗人集》《红梵精舍女弟子集》等书。傅雷在1945年创办《新语》半月刊时,顾佛影在《新语》上发表诗歌。

  顾家兄妹中,顾飞作为女子,她所做出的文化成就不亚于两位兄长。她1924年毕业于南汇城南初级师范学校,1926年进上海城东女校专修国画。拜黄宾虹学画后,其绘画技艺大大长进,在上海多次开办画展。1933年春,顾飞曾与冯文风、李秋君、陈小翠等人在上海发起组织中国女子书画会。顾飞在画、书、诗上均有较深的造诣。1960年后任上海工艺美术学校教师。1984年,上海市人民政府聘其为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2008年逝世,享年102岁。出版有《顾飞画集》。

作者:蔡川谷
责任编辑:张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