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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至善:父亲主编《中学生》的一些举措

发布时间:2023-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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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改革教育,我父亲在此时也写了不少短文。他一向推崇自学。在《充实的健全的人》头一段,他跟青年读者说:“教师或旁人无论如何胜任,无论如何热心,总之不过在先作个引导,从旁作个帮助,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学习上去,主要靠诸君自己。学习又得跟整个生活打成一片,学得的一点一滴,必须化而成为生活的营养料,才有受用。这意思都浅近不过,就是没有人说,诸君自己想想也就明白。可是想明白和照样做,其间还有一段距离。”他接着又说:“我们切望诸君想明白之后随即照样做,而我们与诸君之间的交通路线只凭刊载在《中学生》的一些文字,于是文字中就不免屡次提起这些意思,看来有些絮絮不休似的。……愿诸君鉴谅我们对于你们的忠诚。”在《受指导与实践》的结尾,我父亲说:“青年学生盼望指导这么迫切,要怎样才可以让他们满足,这是‘站定在岗位上’的人照理该绞脑汁的。学制的变更,课程的改革,导师制的推行,都不能说无关宏旨。但尤其紧要的在责其实,学生是否得到真受用……否则任你学校林立,学生激增,总之不成个教育事业。”

  《中学生》原来在桂林接受审查,改到成都之后,编辑工作的重点很自然地逐渐转移到成都,我父亲的工作重点就移到了《中学生》上。每期做了些什么,在《编辑室》栏中,他自己做了扼要的交代。有两个连载都很受读者欢迎,一个是《抗战中的中国》,作者是记者徐盈先生,大抵每期讲一个省份,一篇篇都是簇新鲜的采访录,是活的本国地理课本。另一个就叫《本国史随谈》,后来集成单行本《二千年间》,作者是胡绳先生,署的笔名是“蒲韧”。写的是我国二千多年封建时代的历史,却跟一般的历史书不同,不采用顺着时间记流水账的方法,而是把这二千多年看成一个整体,提出若干比较重要的方面,讲它们的变迁,一个个从头到尾,都做一番系统的梳理。在父亲写的《编辑室》中,还可以找到他为《读者笔谈会》出的两个题目:一个是《青年与宪政》,分明是响应当时的民主运动;一个是《当前的局势与我们》。那个“当前”,说的是湘桂战役前夕。我父亲在简略分析了局势之后说:“从世界战争的全般局势来看,法西斯势力被消灭,同盟国家的胜利,日子已经不远了。可是最后胜利固已在望,在达到这个胜利目标之前,却还要经过一段异常艰苦的猛烈的斗争,真正的胜利决不是可以廉价获致的。”

  《中学生》每期都刊载青年读者的作品,而且不限于文艺性的。《读者笔谈会》征文,则分明是政治性的了。答复带有普遍性的读者询问,也难免牵涉政治,使那个“中央”很不满意。有一回潘公展到成都,托人带信给开明分店,说他住在中国旅行社招待所,很想跟我父亲见一面。我父亲真个去了。他说《中学生》宜注意基本工具学科,少弄社会科学文字。又说他也不满意审查制度,若编辑人各自检点,审查制度即可废止。真个“舌头呒没骨,翻来覆去候侬说”。我父亲由他痴人说梦,不批驳也不认可,等他说完,就站起身来告辞。这是一九四五年八月三日的事。九月七日,《中学生》与《东方杂志》《新中华》等八种杂志共同决定拒绝送审。图书审查制度纸老虎似的从此被戳穿。这是后话,留到后头再详细讲。

作者:叶至善
责任编辑:张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