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至善:父亲初识周恩来
日本投降后不久,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因抗敌的任务已成过去,删去了会名中“抗敌”两个字,简称仍旧是“文协”。周恩来到了重庆,十月十六晚在曾家岩办事处设宴。我父亲也去了,在日记上记着:“闻周之名已久,见面尚是初次。其人有英爽之气,颇不凡俗。”此外只记下了“同座有老舍、靳以、胡风、何其芳、徐冰、王若飞诸位。饮啖甚适,笑谈无忌。十时散,驱车而归。”笑谈了些什么,大概是有意不记的,从“同座”两个字看,可以知道参加的不止所记的一桌人。
十九日下午举行鲁迅逝世九周年纪念会,到会的五百多人,我父亲在日记上发感慨说:“去年此日,余在成都参加纪念会,到者不满二十人,带半秘密性质。今年乃有此盛会,亦民主势力渐张之影响也。”他在会上发了言,说的也许就是这层意思。许寿裳老先生为主席,冯玉祥、郭沫若、胡风、周恩来都发了言,赵丹、徐迟、老舍朗诵了鲁迅的作品。会后周恩来和大家留了影,就是在印刷品上经常见的,那帧九个人并排站的照片。第三天晚上,文协开茶酒晚会。父亲在日记上记着:“到会四十人光景,余识其小半。老舍主席,余报告成都情形;郭沫若致辞,周恩来谈延安文协近况。”四个节目,把晚会分成两截。我猜是老舍先生将去美国讲学,想把他在文协担负的工作交给我父亲代理,借此先做个铺垫。父亲当时并不知道。重点在后半截,或许正题是请周恩来讲文协在党的领导下如何工作,因而得插进郭老的致辞。我是望文生义,猜的不一定对。又隔了一个星期,廿八中午,郭沫若和潘梓年做东,在郭宅宴请我父亲和傅彬然、吴研因和孙伯才,还有周恩来、张友渔、冯乃超。在席上,吴老谈了菲律宾独立后的情形,“恩来答人之问,谈近日形势”。下一回见到周恩来就在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