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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伟志:一千万字的由来

发布时间:2025-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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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伟志全集》(25卷本)出版后,很多人问:“这一千万字是怎样写出来的?”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已有67年,发表了近千万字的文章不算多。扣除“不宜动笔”的年代,能写出一千万字也不能算少。写,是奉实践之命、书本之令而写的。那时间呢?说起写作的时间,是同我这个人不会生活有关。我是用“三少”换来了一个“多”,时间多。

  一、少点应酬,“秀才人情纸半张”颂。我是用别人串门的时间来写作的。我出于观察社会的需要,与不同的观点切磋,与三教九流琢磨,但都不是亲密无间,而是亲密“有间”。亲密“有间”有一个缺点:说话没人听。不过,这里有个价值考量:是怕说话没人听,还是怕文章没人看?我更怕后者,不计较说话没人听。亲密“有间”还有一个更大的缺点:欠下的人情太多,令我深深内疚。我坚持“秀才人情纸半张”,对恩人、对引路人用“纸半张”来表达,送“纸半张”比送2斤酒要雅。对很多老领导,他们风光时我不吹捧,他们逝世后我再忙也要写挽联、写纪念文章。我大约为20多位老首长写过纪念文章,还有卫生员、理发员、驾驶员、炊事员、饲养员、电话接线员、机要员、警卫员等“八大员”对我有所帮助的,有或大或小的恩情的,在他们健在时或逝世后,我都写赞扬他们的文章。

  二、少点是非,“与人无争,与世有争”。劳而无怨,我是用别人以牙还牙的时间来写作的。写文章有个准则:有的放矢。“矢”一放,就难免引发“的”出来说“不”。有人一听“不”字就跳,甚至是睚眦必报。我不是。我认为与其花工夫扯皮,不如用这个宝贵时间从更广、更深的理论层次上多写点。“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再说,有人说“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关心和激励,有时比说“诺”更可贵。就是人家的“不”不对,那也会促使自己谨慎、谦虚和发奋。何况很多“不”也有合理成分。还有些“不”,是误会。误会是富含戏剧性的,没有误会就没有多彩的人生。忍一事,少一事,方能多一文。我的人生哲学是“与人无争,与世有争”,只愿为天下事多建言,永远铭记毛主席的教导,只为“指点江山”而“激扬文字”。

  三、少点娱乐,“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我是用别人打牌、看球、跳舞的时间来写作的。我幼年时,村与村、乡与乡有赛足球的风俗。但是,母亲和外祖父怕我乐不思“书”,不让我出门,把我关起来看书、背书。因此,我身上的文体细胞极少。卡拉OK进入中国时,我为了知道什么是卡拉OK,去体验过两次,后来就“OK”了,与之“拜拜”了。少娱乐并非没有乐。“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书中有乐,学到新知是乐,释疑解惑是化苦为乐。

  此消彼长,没有那三方面的“消”就没有写作时间的“长”。我浑身上下没穿过名牌,饭桌上少不了大葱大蒜,没有什么美食,常常是十来分钟就吃好一顿饭。家里的摆设也很简单,不必花时间整理。我这个从山坳里走出来的穷苦人,牢记《后汉书·马援传》里的“穷当益坚”,坚持认为,只有生活简单化,才能换得知识复杂化。

  1977年,我在北京与中科院应用数学所一墙之隔,常与华罗庚所长见面。我向他讲起1958年我在《中国青年》杂志上看到他讲运筹学的科普文章,在他教导下,开始晓得一些农民套种、夹种的道理,令我获益匪浅。我努力做到把一天大于24小时,把一年多于365天。最终,我用这60多年时间炮制出了《全集》的这些文字,包括还有200万未曾发表过的、没有收录进去的文字。

  我今年87岁了,仍坚持“晨起鸟啼前,夜卧人静后”。尽管春蚕已经变成爬不动的老蚕,只要没死就要为科学、为社会继续贡献几根细丝。

  2025年元月15日写于马虎居

  (作者为上海大学终身教授、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

作者:邓伟志
责任编辑:张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