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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务实理想主义者的奋斗之路

——记第十至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周洪宇

发布时间: 2022-05-11
来源: 中国文化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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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洪宇

  二十年如一日,他怀着让中国教育变得更美好的信念,为推动义务教育免费而积极呼吁,促使其变为现实。他就是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的周洪宇教授,人们亲切地称之为“周免费”。作为一位集知名学者、政府官员、民主党派主委等多重角色于一身的知识分子,他还有一个响亮的头衔——第十届、十一届、十二届、十三届连任4届的全国人大代表。周洪宇一直致力于推动中国义务教育免费政策的出台与实施,为加速中国教育改革与发展进程,促进国家教育公平与提升教育质量广开言路、广纳群言、积极建言,做到言之有法、言之有度。

  “当一个务实的理想主义者”,是周洪宇在 2018年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期间接受《中国之声》记者专访时对自己的定位。曾有媒体记者问周洪宇,代表是不是每年开会前都要集中忙一两个月,周洪宇轻松自在地回答,全国人大代表履职从当选之日起就是起点。“如果有心做好人大代表的话,它和每天的工作、生活紧密相连,每天想的、干的,都是在履行代表的职务。只有这样,代表工作才能做好、才能到位。”

  高考改革之火 点亮献身教育的前进之路

  “善学者尽其理,善行者究其难。”改革开放的起点通常被认为是1978年12月,在周洪宇看来,这个时间起点还要更早一点。“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在邓小平同志的主持下,我们确定了新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思路。但在此之前,邓小平在恢复中央工作后实际上就已经在教育方面开始了大胆的改革。因此可以说1977年12月份恢复高考制度,是改革开放的第一朵‘报春花’,改革开放的第一步,可以说是从这里迈开的。”高考恢复改变了很多人一生的命运,周洪宇便是恢复高考后这最早一批“幸运儿”之一。沐浴改革开放春风的周洪宇,既是教育的受惠者、见证者,也是后来积极参与改革中国教育的推动者。

  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不在于现在身在何处,而在于下一步朝什么方向走。1976年,高中毕业的周洪宇下放到农村插队。1977年10月,周洪字在大队广播里听到了中央决定当年开始恢复高考的消息。就这样,周洪宇干完农活之余,夜以继日地加紧复习备考。上天总是眷顾有准备之人,高考结果出来后,全大队30多个下放的知识青年里,只有2人考取了大学,其中就有周洪宇。

  成功的法则极为简单,但简单并不代表容易。后来谈及高考对他的影响时,周洪宇说:“对于我来说,考取大学有更深的意义。除了个人努力得到回报之外,更重要的是,时代变了,像我这样家庭出身的人,若不是高考废除了‘文革’时的‘成分论’‘出身论’,也许我永远‘广阔天地练红心’。是高考让我重获新生,所以我感恩国家感恩党,内心深处形成一种强烈的报国意识,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有了真正的情感认同,开始有了责任感。”当一个小小的心念变成成为行为时,便能成了习惯;从而形成性格,而性格就决定了一生的追求。

  行动是走向成功的阶梯,行动越多,登得越高。随着对中国教育现实的了解越来越多,理解也越来越深刻。在这个过程中,周洪宇萌发了新的思路——把理论知识、学术研究成果和现实的教育改革需要结合起来,找到教育改革的突破点、结合点和平衡点,逐渐探索并做到了“工作研究化,研究理论化,理论实践化”。

  从“旧三免”到“新四免” 赶路者变擎灯人

 2022年3月,周洪宇代表出席十三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在人民大会堂前留影。

  在生命的旅途中,每桩伟业都由信心开始,信念坚定是成功的基石。因为教育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无论身份和职务如何转变,周洪宇对教育的热爱从知行合一到始终如一,教育研究一直在拓展深化。2003年2月,周洪宇作为新当选的全国人大代表随湖北省全国人大代表团到孝感市考察。他来到一所农村小学,发现有的课桌只有3条腿,另一条腿是用砖头垒起来的;而在另一所小学,老师只能用粉笔头给学生上课。农村教育的困境让他感触颇深、记忆深刻,心绪久久难以平静。他想起自己之前插队过的农村,虽然改革开放后农村教育发展取得了进步,但也有很多问题还未解决。相比办学条件的艰苦,更让周洪宇揪心的是,不少农村孩子仍然因为交不起学费、杂费而失学辍学。

  “人”的结构就是相互支撑,“众”人的事业需要每个人的参与。结合对教育政策的研究以及国外考察的经历,周洪宇对义务教育开始有了明确认识:“教育带有很强的公益性、公共性,不能完全让受教育者自己来承担费用,义务教育应该是政府的基本责任。”自此,他对在全国推行义务教育全免费作出了不懈努力。

2012年2月,周洪宇代表到武汉市黄陂区调研农村校车安全问题,与乘坐校车的小学生们进行交谈。

  做对的事情,比把事情做对更重要。2003年3月4日,周洪宇的《完全免费制应自农村始》一文在《中国教育报》上发表,明确提出农村义务教育属于公共产品,应当由政府承担。公民有义务把学龄子女送到学校去接受教育,政府则有义务担负义务教育的全部费用。这引起诸多与会代表的关注,并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持,许多人鼓励他积极向上面反映情况,推动农村尽快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周洪宇提出了《关于实行农村九年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的建议》。周洪宇认为,义务教育属于公共产品,应由政府提供费用。从当年国家的实际情况出发,义务教育要实行免费,必须先从农村地区开始,并且最先还得从592个国家级贫困县开始试行,然后逐步过渡到整个农村然后再到城市。免费项目应是先免学杂费,然后再免教科书费。

  成功就是简单的事情不断重复做。让周洪宇感到欣慰的是,2007年,农村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国务院决定免除城市义务教育学杂费,这就意味着我国朝着“义务教育全免费”又迈进一大步。“义务教育全免费”,这正是周洪宇5年来最大的期盼和愿望。

  生命之灯因热情而点燃,生命之舟因驰而不息而前进。从2005年全部免除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学杂费,再到2007年全国农村义务教育阶段教科书免费,直至2008 年秋季学期开始,全国范围内全部免除城市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学杂费。至此,农村九年义务教育实现全免费,义务教育落地见效、实至名归。2007年9月,国务院宣布对涉农专业中职学生实施免费;2009年,开始对农村中职学生免费;2012年,中职教育免学费范围扩大到所有农村(含县、乡两级)学生、城市涉农专业学生和家庭经济困难学生。2017年,全国实现义务教育阶段教科书彻底免费。这3项免费堪称“十一五”“十二五”期间的3大惠民工程,深得民心,体现了党执政为民、亲民务实的执政理念。

  2003年十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期间,周洪宇向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面呈《关于实行义务教育完全免费制的建议》,建议对九年义务教育实行学费、杂费、教科书免费,并补助困难学生生活费(“三免一补”)。2007年3月,周洪宇在十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上率先提出,对中职阶段涉农专业学生实施免费,并呼吁也像义务教育免费一样分3步走,先对涉农专业中职学生实施免费,再扩大到读中职的农村学生,最后扩大到城市读中职的学生。2016年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期间,周洪宇又向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刘延东提出《关于实行学前幼儿基本阅读免费、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午餐免费和逐步实行高中阶段学生学杂费免费的建议》(又称“新三免”)。2019年3月,周洪宇以全国人大代表、湖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华中师范大学教授、长江教育研究院院长的身份,又新提出一项《关于全面实施残疾学生 15年免费教育的建议》。上述4项教育免费政策合称为“新四免”。他希望“十三五”期间,在国家已经实行的中职免费、义务教育学生“免费营养午餐”等惠民措施的基础上,结合教育精准扶贫,将好事进一步办好、办实、办细,逐步实行“新四免”。

  第一免:实施“0-6岁启明星免费阅读行动”。周洪宇去湖北恩施调研时,有学校教师和学生家长反映:“我们也想重视娃娃的阅读,但说实话,一是没有太多的好书供娃娃看,二是有些书太贵,学校也买不起。如果国家财政能提供支持,学校和学生就放心了。”这对周洪宇的触动很大。周洪宇前前后后做了一些调研,勾勒出开展“免费阅读行动”的蓝图:向全国0-6岁城乡儿童分步免费提供阅读包。采取不同方式发放阅读包,同时,做好年度总结与绩效评估。健全实施“启明星免费阅读行动”的配套措施,由政府主导研制分级阅读标准,搭建网络平台,组建网络阅读指导教师队伍,使城乡孩子线上线下牵手一起阅读。

  第二免:实行义务教育学生“免费午餐计划”。在恩施调研时,有教育部门负责人向周洪宇反映,有些地方还是重视不够、投入不够,希望以后中央财政多投入一些经费。周洪宇认为,根据国家财政经费投入的比例进行测算,是可以做到的。“我们完全可以把目前实施的‘营养改善计划’提升为‘免费午餐计划’,根据区域特点,制订适合不同区域口味但大体统一、营养丰富的标准餐。同时,要加快‘免费午餐计划’的立法和相关制度建设,并加强实施情况的有效监督和管理。”周洪宇说。

  第三免:逐步实行高中阶段教育免费。关于逐步实行高中阶段教育免费,周洪宇认为,“现在谈普及高中教育,一个重要的举措可能是免费政策。2009年,中职教育开始实行免费,现在覆盖率已经达到90%。我们也可以分地区、按比例、分步骤、按类型,首先在集中连片贫困地区实施免费高中阶段教育,然后在农村地区实施免费高中阶段教育,最后在城市分级启动高中阶段免费教育。”

  第四免:全面实施残疾学生15年免费教育。当前残疾儿童接受教育的现状依然十分严峻。残疾儿童少年义务教育在中西部农村地区特别是边远贫困地区普及水平仍然偏低,非义务教育阶段特殊教育发展整体相对滞后,特殊教育条件保障机制还不够完善,因家庭经济负担较重而导致的残疾儿童入学存在困难或接受教育意愿不高的现象仍然大量存在。“使每一名残疾人享受无差别的教育权利,进一步推动教育公平均衡化发展”,周洪宇建议在“十四五”期间,全国范围内全面实施残疾学生15年免费教育,将特殊教育免费涵盖至学前教育到高中教育阶段。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今“旧三免”已经成为中国教育的现实,而“新四免”也已经“在路上”。此前周洪宇还曾提出完善高校学生助学贷款制度等议案、建议。他希望通过制度的完善让更多人享受更好、更公平的教育。

  星光不负赶路人 为教育撑起那片天

  诗人作家乔羽的座右铭是:“不为时尚所惑,不为积习所蔽,不为浮名所累。”在十三届全国人大二次、三次会议上,周洪宇连续提出《关于加快制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法>的议案》。如今,家庭教育促进法已于2022年1月1日起施行。

  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和社会转型,传统的家庭结构、生活方式、功能等也随之发生变化。但是,无论时代和社会如何发展变化,家庭的社会功能不可替代,家庭教育的作用不可替代。当前,家庭教育实践中不断出现新情况、新问题,直接影响着孩子的健康成长,甚至侵害了一些孩子的合法权益,引发社会广泛关注。

  高峰只对攀登它而不是仰望它的人来说,才有真正的意义。在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教育法草案一审会议上,周洪宇提出,在明确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责任的同时,要明确政府、学校等相关主体的责任;应当对农村地区的家庭教育给予更多的支持与投入,对于留守流动儿童、残疾儿童等家庭教育问题,应有专门的条款对其给予关照;要为家庭提供系统专业科学的指导和全面充分多元的保障,用法律手段规范家长和教育服务机构的行为。

  一些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大学里都开设家庭教育学科专业,而我国目前没有一所师范大学开设家庭教育专业来培养人才。周洪宇认为,没有高校开设专门的家庭教育专业及课程,是当前国内家庭教育处在低水平阶段恶性循环的一个重要原因。“没有专业,没有专门人才,就谈不上专业化、科学化、规范化。”因此,周洪宇建议把学校这一部分单独拿出来作为一章单列,除了中小学、幼儿园这部分要充实以外,包括家庭教育课程的设置,中小学也要开设,同时高等教育,尤其是师范大学、职业技术学院都应该开设相应的家庭教育专业,培养专门的人才。此外,周洪宇还建议明确家庭教育的管理体制与机构;鼓励高校设置家庭教育课程,有条件的高校开设家庭教育专业,培养师资;构建立体化的教育体系,构建起家庭教育社会支持网络系统;加强家庭教育事业的财政投入,家庭教育经费应列入各级政府的财政预算;设立家庭教育日或家庭教育宣传周。

2012年2月,周洪宇代表到武汉市黄陂区调研农村校车安全问题,在办公室整理各种校车材料,完善立法建议。

  任何业绩的质变来自于量变的积累,平凡的脚步也可以走完伟大的行程。诚心诚意,“诚”字的另一半就是成功。周洪宇认为,在新时代下教育的创新发展至关重要,未来的中国教育将朝着更高质量、更加公平、更有特色、更可持续发展的方向奋力前行,这就需要社会各界共同的关注和努力。周洪宇提出,“更要用开放积极的心态去迎接时代的机遇与挑战,用法治力量守望未成年人幸福快乐健康成长,静待祖国的未来之花竞相开放。”

  出门走好路,出口说好话,出手做好事。自2003年当选全国人大代表后,周洪宇用“长跑”形容代表履职历程,如今已经是他履职“长跑”的第20个年头。人生近三分之一的时光里,周洪宇一直沿用严谨治学的态度,研究如何当好代表。2008年,第一届任期结束后,他就出版了两本专著:《怎样做人大代表》和《怎样写人大议案》,它成为许多新当选代表的“教科书”。2022年,他应邀总结自己20年全国人大代表履职经历和感悟,为湖北人民出版社撰写的《如何当好人大代表丛书》(《如何做好人大代表》《如何提好代表建议》《如何写好代表议案》),又即将出版,供新一届代表培训参考选用。

  作为已经履职20年的“资深”人大代表,周洪宇共提交议案、建议达 418件,平均每年超过20件。在谈及履职体会时他说:“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高水平的、尽职的人大代表,要有人民的立场、建设的态度、专业的精神,以及执着的勇气。就算自己的建议,没有被采纳,也不能泄气。认为正确的建议,就要反复提。”“全国城乡中小学免除学杂费”“义务教育阶段教科书免费”“建立全国安全校车工程”“建立国家教师荣誉制度”“将公立中小学教师确立为国家公职人员”……他的很多议案、建议都已逐步变成中国的现实。

  如同磁铁吸引四周的铁粉,热情也能吸引周围的人,改变周围的环境。除了心系教育,长江保护法的正式实施也离不开周洪宇和多位全国人大代表的持续呼吁和推动。2017年、2018年、2019年他连续3年分别与30余名代表联名提出《关于尽快制定长江保护法的议案》,建议国家加大推进长江保护法的立法进程,将长江保护法列入全国人大常委会立法计划中的优先项目。长江保护法是我国第一部流域保护法,开创了我国依法开展流域治理的先河,也为其他重要流域保护和发展提供了有益借鉴。

  “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长江作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不仅自然风景优美,而且是中华民族的经济大动脉。周洪宇坚信,长江保护法的颁布实施将为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保驾护航,长江的生态环境一定会越来越好。

  信念以提升热忱,毅力以磨平高山。行走在这条人大代表的履职路上,周洪宇始终有着如磐的信念和不变的初心。他始终认为,人大代表需要有激情,有勇气,有理性,执着且充满智慧。热情是对一名人大代表最基本的要求;勇气是要敢讲真话,做“哑巴”代表、“挂名”代表就失去了做代表的意义;执着是对一个问题持续不断地关心和推进;理性是对中国的问题要从宏观上去把握,又要从微观上去推进;智慧是提出建议和意见要有思路、有原则、有策略、有方法,这样才能真正有利于解决问题。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今天中国在世界上所占有的位置、所具有的分量,已经远远超过历史上任何时期。我们赶上了一个伟大时代,这个时代给无数‘想干事、会干事、能干事’的人提供了施展才华的空间和机会。”周洪宇如是说。作为这个时代的受益者、亲历者、参与者,他正以推动者、建设者、奋斗者的姿态,斗志昂扬地阔步向前。

作者: 陈庆立
责任编辑: 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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