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山村,我的乡愁
自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来,辗转到省城蜗居已二十余载,回老家的次数寥寥无几。
我的家乡是道县一个孤僻、遥远的小山村,不为人知,贫穷落后。一条条崎岖的羊肠小道,一座座矮小的茅草房,村里的人祖祖辈辈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有的人一辈子没上过县城、没见过大世面,被称为“瑶牯佬”。
村里人就靠种着这一亩二分田地为生,每天都要起早贪黑到田地里干农活,挥着沉重的锄头,迎着毒辣的太阳,年复一年,挥汗如雨,有时风调雨顺能丰收,一旦干旱就颗粒无收。我们小孩子每天天麻麻亮,就扛着比自己高半截的竹篓打猪草,眼里常常淌着委屈的泪水。打完猪草,匆匆忙忙拖着沉重的步伐,赶着山路去四五里以外的地方上学,脚底磨出了一个个血泡。冬天,我们冻得僵硬的手红得像刚拔出来的胡萝卜,要暖很久才能开始写字。我们一年四季没有新衣服穿,往往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而家里穷得响叮当,日子清贫得像一串串干枯的灯笼花。
小时候,我们吃的是红薯、苞谷。年少的我,天天盼望着吃白米饭,偶尔吃一顿,还不能吃饱。心里常常想,这白米饭什么时候管吃饱呢?更不用说吃猪肉了,那只是在过年过节时才能吃到的美味,平时你想都不要想。有时甚至连过年过节都吃不上肉!一年到头都是早晚蒸红薯,中午煮红薯或者包谷糊糊。至于白米饭,那是生病的老人和吃奶的孩子才能享有的“珍品”,一般情况下是吃不到的,看见谁家的小孩吃米饭,我总是馋得喉咙一动一动的直流口水。
小时候,我们穿的大多是粗布衣裳,而且破了补,补了破,补丁摞补丁。常常是哥哥穿过了弟弟穿,姐姐穿过了妹妹再穿。夏天的衣服脏了还能洗洗,冬天的棉衣脏了,想洗也不能洗,棉花一吃水,就不暖和了。漫长的冬天常常穿得身上生了许多虱子。所以,一旦出太阳的天气,常见一些老爷爷老奶奶,在阳光地里褪下棉袄捉虱子。那时,过年或者走亲戚要是能穿一件新棉袄,那是十分神气的。
小时候,我们住的是什么房子呢?石头砌的墙,一半盖着瓦,一半盖着茅草,有时候一下大雨就漏雨。门和窗户又窄又小,屋里光线暗暗的,地面是泥土的,墙角床下老鼠打了许多窟窿,到处堆积着尘土。屋子里面连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除了一张沉重的老式木床,上面铺着用稻草织成的草席,就是几个低矮的木凳,来了客人可以坐一坐。当时村里没通电,晚上点的是煤油灯,灯罩要经常拿下来洗洗,我就在这昏暗摇曳的灯光下看书、写作业。
从我记事起,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村前那凹凸不平的山路。小时候,我们出门就得走这条山路,天晴还好,一下雨,满路泥泞,坑坑洼洼,很不好走。村与村相连的都是山路,到镇上赶集、走亲戚,男女老少都是步行。那时候晚上外村去看电影也是步行,远的能跑到二十多里地以外去看。天不黑就拿着红薯、苞谷一边吃一边走,常常是走到了,累得满头大汗,还没站稳当看上几眼,电影就接近尾声了,还得连夜摸着黑拐回来。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魂牵梦绕的依然是不能忘却的小山村。我心中藏有一段乡愁,那小山村的云海蓝天、那小山村的青山绿水、那小山村的放牧夕归、那小山村的田间小溪、那小山村的翠竹秋菊、那小山村的桂树老井……她们静静地安放在我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保留着一份美好的记忆。乡愁中那个日夜牵挂到的小乡村,现如今又是什么样的模样呢?
再回故乡,事过境迁,眼前的景致让我恍若误入他乡。这就是我眷恋的小山村吗?小路旁绿草迎风摇曳,庄稼此起彼伏,好像在迎送远游他乡的赤子。我不由地追忆起儿时的许多趣事:田野里,小伙伴们沉醉在泥土的芳香里,我们与花卉为伍,我们以小鸟为朋,捕鱼捞虾,放牧割草,其乐无尽……好一个和煦的春天,一片共同的蓝天,一口至纯的乡音。
重新踏上记忆中的故土,我听到的是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党中央实施精准扶贫攻坚战略和乡村振兴战略以来小山村日新月异变化的声音,一句句朴素的话语诉说着山村最真实的变化,一个个小小的变化交织着山村新的蜕变。电通了,路通了,网络进村了,许多我们想都想不到的新鲜事物像大年初一的客人一样,一股脑儿的涌入我们的生活,超市、电脑、因特网、私家车、高铁、飞机……一个个新词层出不穷,村民的物质和精神文化生活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新农村建设,生活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由于大家都不再烧柴火,山更青了,水更绿了,环境更美了,村组水泥公路修到了家门口。村民的钱袋子鼓起来了,大家住的房子也变成了红砖水泥的小洋房,村里的小车多了,生活水平也不断提高,宽敞大气的村民文化广场活跃着村民们矫健的身影,腰鼓、军鼓、舞龙、舞狮……各种文艺队伍轮番上阵,交织成一幅丰富多彩的乡村文化生活画卷。党的惠农政策给广大村民带来实实在在好处:耕田种地不用交公粮了,子女念书免学费了,农民看病可以报销了,实现了行有路、夜有电、居有屋、幼有学、老有养、病有医,父老乡亲们个个笑逐颜开、喜出眉头,小山村呈现出一片祥和恬静、安居乐业的景象,她正以更美的姿态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向我们展现新时代崭新的模样。
(作者系民进长沙市芙蓉区工委副主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