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走在上班的路上，仰望路边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我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树荣树枯”的小故事。

　　唐朝药山禅师门下有两个弟子，有一天，大家坐在郊外参禅，看到山上有一棵树长得很茂盛，另一棵树却有些枯萎。药山禅师于是问道：“荣的好？还是枯的好？”一个弟子说：“荣的好！”另一个弟子说：“枯的好！”这时来了一位小沙弥，药山就问小沙弥说：“树是荣的好呢？还是枯的好？”小沙弥说：“荣的任它荣，枯的任它枯。”

　　这个故事以前听过，并没有太在意。现在看着在朔风凛冽中，就那么裸露地站立着的树，却蓦地体会到了这个故事蕴含着的深意：树荣，树枯，都是自我生命最美的状态。

　　树，从春的孕育，夏的成长，秋的收获，到在冬天褪尽繁华，你能说哪一个状态更美？或者哪一个状态不美吗？它们都是树一年四季必经历的岁月时光，都是树的生命要承受的雨露风霜。

　　我们往往更喜欢树在春天的绿意盈盈，在夏日的枝叶翠绿，在秋天的硕果累累，而忽略了冬天的树坦然面对自己，展示真实自我的那种风骨。

　　是的，凝视着这冬日树木枯了的枝干，我想到的那个词是——风骨。它褪去了春秋的华服，屹立在北方的土地上，枝丫像擎起的坚强手臂直指高空，在做着必胜的手势。风声呼啸，它在寒风中唱起欢歌，显出慷慨豪迈的气概。

　　我总觉得，北方的冬天，因为有了这些裸露着枝干的树，才不显得萧条冷寂，才更像个真正的冬天。我甚至还觉得，树光有了春秋的“荣”，还远远不够，正因为有了冬天的“枯”，忍受住了冬天的“枯”，它的生命才更加完整。它傲然挺立、昂扬向上、庄严明净的品性，才有了真正的着落点。

　　这样想来，我对于路边迎面而来的这“枯”着的树，就多了一份敬畏。我喜欢在这样的静默中，去感受它们沉默生长的力量。在这季节的严寒里，我甚至觉得每一条干巴巴的枝干都有着沉甸甸的分量，它们静默着，隐忍着，又傲然着，只为在不久的将来，擎起一个蓬勃的、昂扬的、翠绿的春天！

　　“荣的好？还是枯的好？”再回转到这个问题上，我不由得嘴角上扬微微笑了。对于一棵树来说，树荣时是它，树枯时还是它，荣枯皆是生命必然的时光。那么，荣时不必心荣，枯时不必心枯，这就是一棵树最美的姿态了。人的生命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作者系民进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