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器近·立冬》

　　北风舞。

　　便冻得，冰丝悬树。

　　小河正流凌处。

　　且休数。

　　乱飞鹜。

　　要体味、当前硬土。

　　雉来恼人思绪。

　　任他去。

　　思虑。

　　八珍须进补。

　　尊贤敬老，四品汤，冉冉奇香举。

　　天之于物有因缘，为冬春夏秋，安排程式如许。

　　北疆寒苦。

　　大氅棉袍，厚薄初无定数。

　　一壶浊酒群山暮。

　　立冬正名

　　立冬是二十四节气中第十九个节气，每年11月7日或8日，太阳到达黄经225度，交立冬节气。冬是个气候概念，指气温低的时节。人们习惯以立冬作为冬季的开始，并把农历十月、十一月、十二月称为孟冬、仲冬、季冬，统称为三冬。《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曰：“立冬，十月节，立字解见前。冬，终也，万物收藏也。”《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解“立春”时说：“立，建始也”，又曰：“立夏秋冬同”。中国传统认为春三月是发陈之季，天地俱生，万物以荣，故宜有所生发；夏三月是蕃秀之季，天地之交，万物华实，故宜华英成秀；秋三月是容平之季，天气以急，地气以明，故宜收敛藏蕴；冬三月为闭藏之季，水冰地坼，无扰乎阳，故宜伏匿养藏。于此也可见冬季确是万物收藏之季。我们认为，收藏有两重意思，一重意思是天气寒冷，万物收敛，或伏或匿，蛰虫进入洞穴，开始冬眠，寒冷地区的农民也开始减少作务，户外活动少了，猫在家里的时间多了。《礼记•月令》载旧时天子也“劳民以休息之”。二重意思是要收藏民生百物，粮入仓，菜入窖，百物骈臻俱收，以备冬春之用度。按照气候学的标准，冬季开始的标志是连续五日平均气温降到10℃以下，以此衡量，全国进入冬季的时间也不齐一，有的地方早，有的地方晚，有的地方全年无冬。

　　立冬三候

　　立冬初候是水始冰。《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解“水始冰”曰：“水面初凝，未至于壅也”。冬季寒冷，西北风盛，太阳南移，光照时间短，地温下降，北方河中已经可见冰棱。

　　立冬二候是地始冻。《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解“地始冻”曰：“土气凝寒，未至于坼。”立冬之后五天，进入二候，黄河中下游地区土地已经有上冻的情形了。而内蒙古好多地区，河水结冰，土地上冻更要早一些。这个时候，走在路上，觉得地上很凉很硬，倘或穿着硬底鞋走起正步来，肯定是响当当的。

　　立冬三候是雉入大水为蜃。《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解“雉入大水为蜃”说：“雉，野鸡。郑康成、《淮南子》高诱俱注‘蜃为大蛤’。《玉篇》亦曰：‘蜃，大蛤也。’《墨子》又曰：‘蚌，一名蜃。’蚌非蛤类乎？《礼记》之注曰：‘蛟属’，《埤雅》又以蚌蜃各释，似非蛤类。然按《本草》车螯之条曰：‘车螯是大蛤，一名蜃，能吐气为楼台。’又尝闻海旁蜃气成楼垣。《章龟经》曰：‘蜃大者为车轮岛屿月间，吐气成楼，与蛟龙同也。’则知此为蛤明矣。况《尔雅翼》引《周礼》诸家辩蜃为蛤甚明。《礼记》之注，以谓雉由于蛇化之说，故以雉子为蜃。《埤雅》既曰：‘似蛇而大，腹下尽逆鳞。’知之悉矣，然复疑之，一曰：‘状似螭龙，有耳有角’，则亦闻而识之，不若《本草》《章龟经》为是即一物耳。大水，淮也。《晋语》曰：‘雉入于淮为蜃。’”古人们解来解去，都是当时对事物的认识，有的则是文字间的纠葛。一个月前寒露的候应中有“雀入大水为蛤”，一个月后，立冬节气则有了“雉入大水为蜃”，寒露时，雀掠水或入浅水处觅食，适有蛤蟆在活动，于是当时人们误认为雀入水成了蛤蟆。立冬时节，比雀大的雉，也就是野鸡，在未冻的水上或有冰棱的浅水处掠过觅食，适有大的蛤蟆活动于其处，于是也就被误认了。一个误认，以讹传讹，就成了当时的标准认识。与寒露的物候相比，只是雉大于雀，蜃大于蛤而已。虽是误认，体现着当时的认识能力局限，然而，这却也都是古人对自然界认真观察的结果，需要我们珍惜其所含蕴的积极态度和某些合理因素。

　　我们的《剑器近·立冬》上片就集中而力争形象地表现这三候的景象：“北风舞。便冻得，冰丝悬树。小河正流凌处。且休数。乱飞鹜。要体味、当前硬土。雉来恼人思绪。任他去。”

　　赤峰友人说立冬当地物候是：“河水始冻寒风起，大地萧条遍地枯，白桦优柔已半疏”。

　　立冬花事

　　立冬是十月节气。俞樾花神系谱，列出十月司花男神是芙蓉—石曼卿，司花女神是芙蓉—飞鸾、轻凤。程羽文《百花历》于九月中也提到“芙蓉冷”。另外，民间流行着不同版本的以花名代称农历十二个月的说法，其中一个版本中，也说到“九月菊花，十月芙蓉”。由于以上原因，加之此时内蒙古各地花事大多凋零，只剩下极少数花在凌寒坚持。于是我们立冬花事，就说说芙蓉花。

　　芙蓉属锦葵科、木槿属。落叶灌木或小乔木。丛生，又名芙蓉花、拒霜花、木莲、地芙蓉、木芙蓉。其花于枝端叶腋间单生。9～11月间次第开放。李时珍说芙蓉曰：木芙蓉处处有之，插条即生，小木也。其干丛生如荆，高者丈许。其叶大如桐，有五尖及七尖者，冬凋夏茂。秋半始着花，花类牡丹、芍药，有红者、白者、黄者、千叶者，最耐寒而不落，不结实。陈继儒《致富奇书》卷二说芙蓉曰：“纯红者先开，淡红与白者次之，醉芙蓉朝红暮白，花极早，与红者同开。”同时，引王安石诗曰：“水边无数木芙蓉，露滴胭脂色未浓。正似美人初醉著，强抬清镜照妆慵。”同书卷四存芙蓉故事二则，一曰“隋后主以芙蓉花染缯为帐，名‘芙蓉帐’”，一曰：“唐玄宗捣芙蓉花汁，调香粉作御墨，曰‘龙香剂’”，以上数事，或诗无新意，或事属有闲无意义，可见旧时认为雅事者，亦时涉于无聊赖。然而，如果我们把隋后主始制的“芙蓉帐”与制作“龙香剂”的唐玄宗联系起来，想一想施受之间，盛衰之际，就觉得有点意思了。白居易名作《长恨歌》写李杨故事，曾写到芙蓉帐与芙蓉，先是“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后来是“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前后情形，骄奢衰飒，曲折隐显，高下短长，令人凛然深省。所幸花木无知，否则何以堪也。

　　立冬农事

　　立冬在南方一些尚存温暖甚至炎热的地方，就是在黄河中下游地区，由于地表有过去贮存的热量，若无寒流，西北风停止，天气也还会出现回暖期，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温暖舒适的“小阳春”现象。也正因此，河北有的地方把立冬日叫做“阳日”，还有的地方把立冬叫做“小春”。内蒙古则不同。如果按照气候学连续五天日平均降至10℃以下为入冬标准，那么，大兴安岭林区在9月下旬入冬，大兴安岭东麓、阴山山地、锡林郭勒盟南部丘陵山区在10月上、中旬入冬，河套地区和赤峰通辽等地10月中下旬入冬。仍以赤峰为例。立冬节气期间，平均气温接近－3℃，日间最高气温在4℃左右，最低气温已经在－8℃以下。天气转冷，降水稀少，不足4毫米，且以雪为主。此时土壤开始冻结，秋浇水下渗非常缓慢，不过，此时浇水亦有独到好处，即所谓“秋天浇，冬天盖，不怕老天扫地晒”。此时，内蒙古大部分地区田间土壤夜冻昼消，农田进入封冻阶段，大田农事活动较少，进行冬前整地正当其时，如谚语所说“立冬小雪紧相连，冬前整地最当先”。其他常规的农事则有果园浇冬水，果树整形修枝，农产品收储买卖。农田基本建设亦进入尾声。

　　立冬礼俗

　　立冬在古时是大节日《礼记•月令》说孟冬之月曰：“是月也，以立冬。先立冬三日，太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冬，盛德在水。’天子乃齐。立冬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冬于北郊。还反，赏死事，恤孤寡。”太史预告，天子斋戒，亲率公卿举行迎冬祭祀，赏赐死于国事者，抚恤孤寡，礼仪十分隆重。据记载，汉文帝在立冬日赐百官披袄子，魏时则贵贱通戴温帽，唐时进方平帽，皆有体恤众庶，以之御寒之意。明陈继儒《致富奇书》引赵子昂《题耕织图•十月》曰：“孟冬农事毕，谷粟既已藏。弥望四野空，蒿秸亦在场。朝廷政方理，庶事和阴阳。所以频岁登，不忧旱与蝗。置酒燕乡里，尊老列上行。肴羞不厌多，炰羔复烹羊。纵饮穷日夕，为乐殊未央。祷天祝圣人，万年长寿昌。”是当时士庶的感觉。

　　民间，从古到今，也有种种习俗，主要在饮食方面。冬季是需要进补的时令，特别是老年人。立冬日人们的饮食突出的正是这一点。立冬 “补冬”，既对老人在饮食上尽孝敬之心，也让自己和家人于中得到补益。根据当地物产及农人所有，各地均想方设法使“补冬”品物多样丰富。有的用四物、八珍等炖肉，有的做四品汤敬奉老人，有的用猪蹄进补，还有说法，说是吃前蹄补手，吃后蹄补脚。也有的以鸡鸭鱼肉进补。北方有吃饺子的习俗，特别的是一些地方还要吃倭瓜馅水饺，吃水饺是因为过去人们认为“好吃的不过饺子”，吃倭瓜馅水饺，则与瓜有关，因为《礼记》中有“食瓜亦祭先也”的说法。除了饮食，当然还有别的习俗。明孔尚任《节序同风录》说立冬习俗十则，有敬老的，有祭祖的，有社交的，有饮食的，我们择取其数则如次：“进长者千重袜，用罗帛十余层，绵夹线络之”“煮陈酒，炙脔肉，荐祖先”“松下陈古鼎宣炉，焚……各种名香，集幽人为‘试香会’，比试优劣，曰‘斗香’。制法、焚法、器具皆载《香谱》”“食餦餭，乃蜜糖拌炒面，脱印，炉食”“又作餳糖酥片千层，切为小段，缠以白麻屑，曰‘酥糖’，今有董家酥。” 我们的《剑器近·立冬》说：“思虑。八珍须进补。尊贤敬老，四品汤，冉冉奇香举。天之于物有因缘，为冬春夏秋，安排程式如许。”说的就是立冬时节人们补冬敬老的竭诚尽智。现在内蒙古立冬有“吃冬宝”等食补习俗，“立冬有食补，春来勇如虎”。食补主要是吃羊肉和水饺，据说吃饺子是来源于“交子之时”。羊肉、水饺，另外加上内蒙古其他特色美食、特色奶制品，想着就令人食指频动。立冬时节，内蒙古北部已经很是寒冷，人们随天气穿衣服，无一定规制，蒙古袍、大氅、棉袍、轻暖皮裘，都可穿着。家人亲友聚会，除上述进补食物饮品外，当然少不了当地醇香美酒，几杯入腹，豪兴勃发，其乐复何如也！这就是我们《剑器近·立冬》词中说的：“北疆寒苦。大氅棉袍，厚薄初无定数。一壶浊酒群山暮。”

　　（感谢戚志敏为书福田拙作《剑器近·立冬》）

　　（作者系民进内蒙古区委会原主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