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朝侠:我的小书房
我没有客厅,没有沙发,进了家门就是书,客厅就是书房。
一面墙从地面顶到房顶的书柜放着我常读的书。对面贴了画毡准备画画的墙,也被从地面往上堆积的书逐渐占据了。
这做了书房的客厅,不放沙发的原因是为了给书腾出更多的空间。为此,我一直坐硬板凳。书房的中央原本有一张三米长,一米二宽的画案,也堆满了书,而且越堆越高。我在书摞间读书,写文章。家里人看不到我,有时会喊:“人呢?”我就大声回答:“在呢!”像樵夫隔山问答。
一进户门的耳房,本来有个小书房,但成了书库。“环滁皆书也”,当庭也是书。一条蜿蜒的缝隙,侧着身可以进去取书。书架上的书相对容易查寻。说“相对”是因为书架一般放一层书,我的书架却放了两层,里面一层外面一层。里面一层看不见,只能凭记忆去找。
说到书架放里外两层书,由此还和家具商交涉过一次。千挑万选买了两组看似结实的书架,放满书,横隔板被压弯了。找家具商说理论。家具商说,他们的书架很结实,不可能被书压弯。领着来家里看,他们惊奇地说:“从来没见过家里有这么多书的,也没见过书架上里外放两层的!”好在他们给定制了支撑板,撑住了书的分量。
不仅客厅变成书房,小书房变成书库。卧室能立书架的墙都做了书架,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空间安置“超编”的图书。卧室的阳台也做了书架,书像喜欢阳光的绿色植物“慢慢增高”顶到了天花板。我的生活空间,所有的房间都是书房。
我的书要列书目,不是一篇文章的篇幅所能容下的。但总的来说,大致分两类。一类是有我的文章和作品的书,另一类是没有我的文章和作品的书。我更喜欢读别人写的书,尤其是古今中外的经典著作。
我不是藏书家,买了书就读。目前,除了祖父传给我的八函乾隆版《凤洲纲目》,朋友赠送的二十卷《不列颠百科全书》没通读,屋里的书基本读完了。有的读了二十多遍,比如第一版五卷本《博尔赫斯全集》;有的读了近百遍,比如《论语》。读了上千遍的书也有,比如《金刚经》。有人问我,到底读过多少书?大致有一万多本,不到两万本吧。很多书是从图书馆和藏书家那里借阅的。
就读书的感觉而言,小书房是最温暖的地方——它是我灵魂的港湾。在我的小书房里,随手就能抽出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比如洛夫先生赠我的诗集。
最近,小书房又增加了不少好书。我的老师赵秀亭先生因为年事已高,阅读困难,把一批藏书赠送给我,这是一批学术品位很高的书。
月明星稀的夜晚,一边研读赵秀亭老师批注的书,一边整理他的文稿,同时把延伸出来的思绪写成自己的新书,深深地感到书就是我的生命。
在第三十个世界读书日,我写了一首诗《书是鲜活的精神》:
读书,读着读着
自己也变成了书
一本本读书
变成一本本书
此刻坐在春光里
我们阅读古人
若干年后
后人坐在灯下
阅读我们
要知道
书不是间接经验
书是鲜活的精神
说到书不是间接经验,是鲜活的精神,我在短诗《我的书》里写了这么几句:
我的书就是我的生活
我用字距呼吸
用行距散步
用标点凝神或叹息
我的书就是我的生活
我的书就是我自己
此刻,在小小书房里,书簇拥着我,写下这篇关于书和书房的短文,感到被古今先贤呵护的温暖,被文字般若照亮的澄澈。
(作者系内蒙古民进开明画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