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阳光正好。海宁市作家协会组织采风，一行十七人，前往斜桥仲乐村。

　　斜桥去过多次，因“斜风斜雨过斜桥”而耳熟能详；因“春风吹不停，何时柳方静”而记忆犹新。有一位斜桥作者名为柳方静，文友一句玩笑话，让我记了五十年。

　　仲乐村位于斜桥镇偏西北，南至沪杭铁路，北与桐乡市屠甸镇汇丰村交界，东与本镇路仲村相邻，西与乐农村相连，本村共有28个村民小组，49个自然村。这次采风的联络人是村支书陈飞，他也是一位诗人作家。

　　正式去仲乐村，倒还是第一次。现在的仲乐村，正是千千万万现代乡村的一个版本。成片的田野，大户承包，无人机播种，收割机收割。这里栽种水稻为主，目前正是丰收季节。空气中弥散着谷粒的清香，脱粒后的稻秸秆儿，用机器粉碎，卷成了一大卷一大卷的圆形筒，排列在田埂边，展现出一幅初冬的美丽图画。

　　仲乐村复种油菜、麦类，兼营蚕桑，土产榨菜、大头菜。路边就有农民正在栽种榨菜。我们与她攀谈，她一边用种刀打孔、种菜、捂泥，一边向我们叙说关于榨菜的故事。

　　仲乐村是浙菜的起源地。这里的廿亩浜畔，曾经有一座庵堂，名为莲花庵，昔日庵中有一老尼，从四川娘家引种榨菜成功，便是浙菜之源的“斜桥榨菜”。民国廿三年大旱，民相食，浙北大地赖以榨菜充饥，救了生灵无数，此为大功德也。后来，榨菜慢慢种植开来，斜桥的蔬菜厂也应运而生，斜桥榨菜逐渐从“坛装”进化到“小包装”，慢慢走出海宁，畅销全国，走向世界……最终成为世界三大腌菜之一。

　　仲乐村的“云楼”“阿高师傅”，均为有名的品牌。“阿高师傅”原是人名，其人叫“于桂龙”，担任过斜桥蔬菜厂的厂长，退休后担任海宁市龙桥蔬菜有限公司技术顾问，因乳名“阿高”，人们便亲切地唤他“阿高师傅”，他精通传统榨菜种植和腌制技艺，创立了“阿高师傅”品牌，成为第三批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以前，我经常购买这两个牌子的榨菜，香脆爽口，咸淡适中。

　　这次，我们也去了龙桥蔬菜股份有限公司。这个公司正是“阿高师傅”和“云楼”这两个生产企业整合而成。公司的成品车间现为机械化操作，快速、安全、卫生。腌制车间，工人们正在忙着初加工：榨菜削皮、蒜头剪蒂……目前的产品，已从榨菜扩展到冬菜、蒜头、嫩姜、大头菜等酱菜，深受市场青睐和民众喜爱。

　　跟随着陈飞书记，穿过田埂村道。我们来到了师姑桥炮楼，这是日军侵华时在仲乐村留下的罪证。两座直立的圆筒形炮楼相互连接，青砖砌筑，四周布满枪眼和瞭望孔，虎视眈眈地观察着沪杭铁路周边的风吹草动。这里曾埋藏着中国人的仇恨，凝结着海宁人的血泪，留存着仲乐人的记忆。

　　我们登上炮楼，从瞭望孔里向外瞭望。突然轰鸣声起，有一列火车疾驰而来，几秒钟后，一切便恢复了宁静，留下的，是和平的静谧，远处的村落里，鸡犬之声相闻。战争与和平在这里交汇，历史和现实在这里碰头。

　　在仲乐村里，还有个顾家老宅，保存完好。粉墙黛瓦，古色窗棂。这是顾达一祖居。抗战爆发时，顾达一曾担任海宁海盐行动委副主任，推进敌后工作。1937年11月，日军在金山卫登陆后，海宁的驻军拟炸海塘及长安坝以阻敌，顾达一会同县长力争，并致电省府、中央请求制止，海塘及长安坝得以保全。1943年4月，顾达一还任战时县长兼县党部书记长，1945年6月，任国民党浙江省党部委员兼浙西办事处主任。家乡沦陷之时，他积极救援海宁的爱国青年、输送后方培养深造，为国家培养了大批有生力量。抗战胜利后，任浙江省参议员、国民党党部执行委员，还筹创了长安丝厂、海宁励志农校等。

　　顾达一的儿子顾行，194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新中国成立后曾任《北京日报》和《北京晚报》的副刊主编，出版过通讯散文集，也写过连载小说。1983年起任《北京晚报》总编辑兼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全国晚报工作者协会副会长，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我早些时候写民进先贤顾永棣传记时，曾调查过海宁的顾姓人家，中国顾氏相传起源有二，史称南顾、北顾，海宁顾家属于南顾，是颇有影响的名门望族。

　　仲乐村的顾家老宅，年代久远。墙上的图片展示，记载着老宅的古往今来。陈飞书记配图写下的许多诗句，承载着厚重历史，语句优美，意境深远。

　　离顾家老屋不远处，还有许多历史古迹。界墩头，据传：清代中叶，海宁顾姓，将附近土地悉数买下，其村东高墩原为崇德、桐乡、海宁三县分界处，便称为“界墩头”，这也是春秋战国时的“宣城”遗址。这里曾金戈铁马、硝烟四起，现如今，“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留下的，是一片祥和安宁。我们站在高墩，俯视四周，古时的“长鱼池”，隔着绿树隐约可见。相传，“长鱼池”原为开阔河浜，先民于浜中筑起一道土坝，坝内便形成狭长鱼池，现为海宁已发现的最古老文化遗存之一，“长鱼池畔时有愁云起，九王山下常怀去岁忧。”今日走近，初冬阳光闪烁，水面鳞波荡漾。

　　采风的最后一站，便是仲乐村的榨菜馆。在这里保留着斜桥榨菜的岁月记忆，记录着非遗文化的诗意精髓。榨菜秋播冬种春收的过程，美味制作的传统工艺，从“坛装”到“小包装”开发的历史沿革……让人一目了然。

　　墙上众多的各类奖牌，看得人眼花缭乱，敬意油然而生。你瞧，“知名商号”“驰名商标”“金牌老字号”“最受欢迎农产品”“中国榨菜十大品牌”“优质产品金奖”……

　　斜桥，仲乐，从历史到今天，从一颗榨菜，走出了一条“两山”之路、共富之路！

　　（作者系民进海宁市基层委员会原主委，嘉兴市、海宁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