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来，一系列讲述共产党人故事的话剧作品应运而生，然而，有关爱国民主人士主题的话剧作品却鲜少演绎。自从2022年12月27日晚，庆祝杭州民进成立70周年献礼剧目《马叙伦》在杭州运河大剧院成功首演以来，给观众带来了不一样的视听体验。该剧之所以能赢得口碑，主要是赢在“精神力量”上。这是国内首部以多党合作史和民主党派创始人为主题的大型原创话剧，也是首次以话剧的艺术形式演绎爱国民主人士马叙伦。

　　这是中国戏剧人献给时代和人民的一份珍贵的精神厚礼。话剧《马叙伦》以马叙伦革命的战斗的生平事迹为蓝本，书写了一介书生⻢叙伦由书斋走向革命，最终锻造成一名坚强的民主战士，持一盏和平民主之灯，为国家和人民谋幸福的不朽诗篇，以小见大地让中国民主促进会多年奋斗的精神标识在现实与艺术的交融中熠熠生辉。该剧以鲜明的具象性和强烈的艺术张力弘扬了中国精神，彰显了中国力量，为奋斗新征程发挥着精神引领作用。

　　尊重历史真实 具有“照进现实”的艺术力量

　　翻开中华民族的史册不难发现，爱国主义是其中光辉灿烂的篇章。爱国志士的名字如繁星浩瀚，丰功伟绩与日月同光，是他们一代一代前仆后继，以铮铮铁骨挺起中华民族精神脊梁，谱写不同时代华章。有关爱国志士的传奇故事被屡屡搬演在戏曲话剧舞台上，以及电影电视等多种艺术门类和文学作品里。话剧《马叙伦》就是这一两年备受关注的舞台力作。该剧延续了以爱国题材为主要范畴的创作传统，承担着明确的政治功能和时代主题。难能可贵的是，该剧充分尊重历史事实，把宏大叙事和个体人生相结合，通过人物真实可感的形象塑造，用一种更生活化，更接地气的方式让主角马叙伦走入观众心里，在体验一种不一样的戏剧美学的同时，观众的灵魂和精神同时被涤荡和洗礼。

　　真实的魅力是无穷的。如何在舞台上演绎一个载入史册的血肉丰满的爱国民主人士，这是对话剧《马叙伦》主创人员巨大的挑战。马叙伦不仅是中国民主促进会的主要创始人和首位中央主席、忠诚的爱国主义者、著名的教育家、社会活动家、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任教育部⻓，还是一位治学严谨、学识渊博的杰出学者，在文字学、金石学、训诂学、老庄哲学、诗词等方面都有建树。要让这一人物形象在舞台上“立”起来，并且“传”下去，实属不易。该剧遵循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浙江话剧团90后青年编剧林巧思创作前阅读了大量有关马叙伦的资料，走访了历史资料陈列馆，还到北京拜访了马叙伦的女⼉马珮。她笔下的《马叙伦》，不陷入以爱国人士事迹堆砌起来的“同质化”的创作窠臼，而是从历史事实中挖掘出最鲜活可感的人生横截面，用最质朴的舞台语言，把马叙伦的人生际遇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随着马叙伦经历的列强⼊侵、军阀割据、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磨练过程在观众面前的次第铺陈，剧作的时空格局与叙事张力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扩展和强化，主角马叙伦的人物形象也更丰满、更真实、更可信。导演李伯男也强调，要尊重历史，要把历史人物活生生地表达出来，包括他们的内心生活、精神选择、性格内涵等。

　　在尊重历史真实的基础上发挥艺术的想象力和表现力，是话剧《马叙伦》具有“照进现实”力量的关键因素。该剧开场第一幕，编导充分发挥想象力，营造了一个多维互动的场域，并设置了悬念，让手持蜡灯的老人从舞台深处缓缓走向台前，当他意味深长地回望来路时，少年和中年时期的“他”也都出现在舞台上，三⼈之间⼀段跨越时空的对话于是得以展开。在剧作编织的各种纠葛和重重困境面前，观众也可以展开想象的翅膀，更真切地感受到马叙伦不为⼈知的脆弱的一面，马叙伦非常真实的⼼灵困境和精神困境也在他与各个时期恶劣环境相抗衡的过程中在观众面前表现得淋漓尽致，富有戏剧张力。剧作的台词也都充满况味，能让观众走进角色遇见自己。整台演出以见微知著、微中见宏的艺术表达方式，直逼观众敏感的心灵。让观众在感同身受间，看到的是渺小个体背后的大格局和大情怀。这种视角，使得剧作更接地气，典型人物更具魅力。小切口呈现的是大世界，饱满的舞台语言透视的是人间大爱。

　　饱蘸革命情感 具有承载人性温度的舞台魅力

　　话剧舞台创作最为关键的一环就是写人性、写人情，《马叙伦》以饱蘸革命情感的舞台演绎，展示了承载人性温度的舞台魅力。在戏剧史上，多少故事几经嬗变却依然流传后世，许多人物相去甚远却始终“屹立”舞台，究其缘由，是因为其原有的精神内核抑或创新解读，都能唤起古往今来的共通情感，甚至跨越时代，与当下的人们共振共鸣。

　　话剧《马叙伦》的创作追求，回归最纯粹的戏剧手法，通过深入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展示出崇高感十足、现代感十足而又深具人性温度的独特创造，赋予作品以震撼人心的巨大力量。该剧的创作不是简单地按人物的成长经历来表现，而是注重人物的“情感线”。在现实主义的基础上，把时代的政治诉求和家国命题，通过马叙伦真实典型的生活场景、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加以呈现。

　　在情感线的布局上，《马叙伦》主要用夫妻情、挚友情、兄弟情三组人物情感关系来结构全剧。精心之处在于将其放置于从清末到新中国成立的40余年历史背景下，让剧中人物在国与家、生与死、情与义的艰难抉择中，在舞台上完成“内心情感”和“心灵成长”的历程，展现出马叙伦为了国家独立和人民民主所表现出来的坚定执着和赤胆忠诚。剧作中这种构思巧妙、情感悠长的艺术表现手法，值得观众玩味。如爱情线的设置。剧作用不乏诗意而又深情款款的艺术创造，表现了马叙伦与妻子不平凡的爱情。在20岁的马叙伦迎娶巷中邻居王瑛这一情节中，舞台上用不少精细收敛、轻柔深情的肢体语言和行为动作的表演，推动情节的发展。他的婚房上贴的喜联就与众不同：“卿桴独立鼓，我揭自由旗”，舞台上用刚柔并济的方式完美地演绎了马叙伦对革命的渴望以及对爱情的美好愿景，塑造了马叙伦这样一位有血有肉，有思想感情深度的鲜活舞台人物形象。细腻深刻的人性描摹，更让剧作释放出真正具有感染力的内容价值，突出以人物为代表的时代精神，实现了真实性、情感性和思想性的融合，立意深远且精神力量强大。

　　话剧《马叙伦》将爱国民主人士马叙伦不平凡的人生留在了舞台上，为时代画像。我们不仅可以通过舞台上马叙伦的人生传奇照见一段风云激荡的中国近代史，还可以从马叙伦在时代浪潮中书写人生传奇，特别是为了民主与和平所作出的不朽贡献中感受到不可磨灭的精神力量。从爱国爱民到建立和平民主的组织形式，《马叙伦》完成了从个人叙事到国家话语的升华，为中国话剧现实主义创作提供了鲜活具体、富有创见的启示。

　　（作者系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戏剧戏曲学博士，艺术学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