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与文学
——读《人迹板桥剑凝霜:徐剑论集》
“如果真的承认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小说,那么,也就应该承认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作家。”
当我试图通过这部《人迹板桥剑凝霜:徐剑论集》,来对徐剑及中国当代的报告文学创作稍作审视之时,忽然,就想起了《尘埃落定》后记中的这个论断。徐剑应该就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作家,不仅因为其创作本身,还因为其数十年来所持续深耕的报告文学这个文学形式在当代日益凸显的重要性与独特价值。
徐剑是从昆明走出来的军旅作家,他觉得自己必须去写,必须去记录、去缅怀乃至去致敬某些轰轰烈烈发生过、却又不为人知的历史和那些与之血脉相连的生命。此类情况,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长篇报告文学成名作《大国长剑:中国战略导弹部队纪实》。他既是为导弹部队艰难曲折的创建过程而写,更是为共和国艰苦卓绝的崛起历程而写,其实,也是为他当年长眠于深山密林的战友们而写。他炽热的情感,滚烫的泪水,在回忆中涌动,在战友们墓碑前倾落,也在作品中澎湃激荡,奔流不息。
这样一个重大题材的作品,诞生于、成就于曾是火箭军政治部创作室主任的徐剑之手,自是必然,正如我曾经说过,因为我的族别和我的生活经历,《尘埃落定》这个看似独特的题材的创作,于我也是必然。但当然,作品本身成功与否,要看在较长的岁月中广阔范围内读者的接受与认同。
论集下卷《对话徐剑》收录的一篇对话中,作为本书主编的温星,将“重器”与“经幡”,提炼和界定为非虚构作家徐剑之双翼,在我看来,是富有见地的。除《大国长剑》,徐剑的《导弹旅长》《东方哈达:中国青藏铁路全景实录》《鸟瞰地球:中国战略导弹阵地工程纪实》《大国重器:中国火箭军的前世今生》《麦克马洪线:19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纪实》及《天晓:1921》等军事与党史题材厚重作品,自然也属于“重器”,它们都是当下文学领域“大国力量”的代表;其他非军事与党史类重大国家战略和国计民生的题材,如写南海填岛的《天风海雨》,写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浴火重生》,写脱贫和民族地区跨越式发展的《金青稞》《怒放》《安得广厦:云南百万大搬迁纪实》,等等,划为“重器”也是可以的。
这些作品中的多部,其实,也兼具了“经幡”之属性。在温星的界定中,作为世人最为熟知的藏文化标签之一的“经幡”的意象,指徐剑西藏题材的所有作品。体裁上,包括相关的长篇报告文学,还有他数量不算太多的散文作品中的大部分,如《岁月之河》《玛吉阿米》《祁连如梦》这几个集子中的大部分,以及长卷散文《经幡》的全部。
“经幡”系列作品中,《经幡》是最为特别的一部,它有别于徐剑所有的报告文学和散文集,是一部长卷历史纪实散文。《经幡》的结构非常好,徐剑用三种不同程度的“转山”,分别与“灵山”“灵地”“灵湖”匹配,分三大部分,讲述了大卫·妮尔、刘曼卿、热振三个故事。三个动人而又复杂的故事,皆发生于近百年前的西藏,却又埋藏于史料与尘埃深处。徐剑以他小说家般结构故事的能力,梳理出三者之间丝丝缕缕偶然与必然的内在关联,又以“我”随时穿越于历史与当下之间,与三位主角若即若离乃至相互关照的形式,来推动故事不断地发展。而故事之外所包裹的,或者说故事内在所蕴含的、所刻画的、所解析的,终究还是藏文化这个内核。
这部论集三大板块的设置,我觉得也是颇为独到的。上卷《名家论剑》,自然就是名家们评论徐剑;中卷《徐剑论剑》,是徐剑纵论报告文学与非虚构源流的文章,能见到他清晰的理论体系;下卷《对话徐剑》,则是媒体为主的提问者与徐剑的对谈,实录成文,原生态呈现徐剑之观点与作品脉络肌理。全书话语所涉,至少覆盖了徐剑十之六七的重要作品,名家云集,他们自然是在关注作为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长的徐剑个人的创作,但我更乐意理解为,他们更是在关注报告文学这一文学样式和体裁在当下的发展与价值。正如我在本文开头便如是断言:徐剑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作家,不仅因为其创作本身,还因为其数十年来所持续深耕的报告文学这个文学形式在当代日益凸显的重要性与独特价值。
(作者系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作协副主席、四川作协主席。徐剑系著名作家,中国作协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长,曾被授予鲁迅文学奖、“五个一工程”奖、解放军文艺奖、中国图书奖、中国好书奖、中华优秀出版物奖等殊荣达30多次。温星系民进昆明市委会常委,著名阅读推广人、评论家、文化活动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昆明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奔来书院执行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