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民进网站 > 民进风采 > 媒体聚焦

刘朝侠:回忆父亲

发布时间:2025-06-24
【字体:

  站在父亲的墓碑前,就像父亲站在我的对面。有很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

  1969年的夏天,我4岁,父亲带我到自留地里栽茄子苗和辣椒苗,这时茄子和辣椒的幼苗只有五六片小小的叶子,栽进地里,培好土,一株一株浇水。浇完水,父亲说:“幼苗太小,怕晒。如果中午太阳太毒,会晒死。摘些蓖麻叶给幼苗遮一下太阳,挺过两三天就能成活了。”父亲像呵护孩子一样细心地呵护秧苗,也像呵护秧苗一样细心地呵护孩子。

  父亲从民国时的师范学校毕业,后来在鲁西南老家当中心校的校长,那时候的中心校长管理着几个学校。上世纪六十年代物质匮乏,但父亲仍然想办法搜罗一些纸,供我写字画画。写字的纸是棕黑色的草纸,画画的纸是极薄的黄纸,有张白纸便觉得稀有而珍贵。没有颜料,父亲就买几分钱一包的染布颜料给我作绘画颜料用。我们还试着做过墨。一度用胶泥水替代墨汁,在木板上练习毛笔字。就这样,在孩提时代,父亲把我培养成了家乡远近闻名的小画家。我给亲戚乡邻们画的老虎、狮子、关公、赵云等用来镇宅辟邪的画,流传至今。

  那时候上中学需要推荐。父亲说:“家里一定要有一个上学的,文脉不能断。”为此,我11岁离开家乡,外出求学。

  离开家乡后,父亲每个月都给我写信,问询我的生活和学习。初中一年级,我在当地报纸上发表了第一篇文章。恢复高考后,我还斗胆给中央美院招生办公室寄去绘画作品,希望得到破格录取。这都来自父亲的鼓励。

  我上大学的时候,为了在图书馆多读些书,连着几个假期没回家,父亲到学校看过我一次。他把我领到没人的地方,从内衣兜里掏出几十块钱塞给我,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因为父亲还没有恢复工作,仅靠孩子们供养,省出这些钱太难了……

  父亲爱读书,晚年眼睛不好,就借助放大镜读书,他总是把放大镜拿得离眼睛很近,离书却很远。我反复试过,放大镜离书近些,眼睛离放大镜远些,才能看得真切。于是一遍遍纠正父亲,但他总不改。直到父亲去世很久之后,我也到了花甲之年,开始用起了放大镜。这次我像年轻时那样用放大镜,怎么也看不清小字。当我把眼睛贴近放大镜时,上面的文字才逐渐清晰起来……一同清晰浮现的,还有记忆里父亲举镜读书的身影和吟哦颂诗的声调,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这时我才明白父亲使用放大镜的方法是对的,但他那时什么也没说,更没怪罪我。

  后来父亲病重离世,不少人前来吊唁。我心里明白,是因为父亲的善良和乐于助人,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凝聚了那么多善良的心。父亲虽已离开多年,却依然在我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记。

  (作者系内蒙古民进开明画院院长)

作者:刘朝侠
责任编辑:邵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