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先

李仲先（左）与学生在一起

　　汤溪中学的校园内立有三座雕像，其中两座是纪念洪初吉和郑平两位老校长。立于今年1月的第三座雕像——李仲先老师，并未担任过校长，仍深受汤溪中学师生的爱戴和敬仰。在汤溪，60岁以上的乡邻几乎无人不晓李仲先——他是传道授业的师者，是心系乡梓的社会活动者，更是镌刻在很多人心中的温暖印记。

　　博学广识的全科老师

　　李仲先是东阳李宅人，1949年，25岁的他从英士大学农业经济系毕业后回到李宅小学任教。次年，他被调至汤溪中学任教。在之后的60年里，他工作在汤溪、生活在汤溪，直至2010年去世。其间，他辞谢过几所大学的聘任，晚年又放弃了调入金华市区执教的机会。他将一生的教育实践播撒在他的第二故乡汤溪，毕生在乡镇从事中学教育事业。

　　“这座雕像将李老师雕刻得逼真、传神，尤其是他的大眼睛和高鼻梁。”今年69岁的汪建华曾与李仲先共事，头发花白的他如今依旧记得李仲先对他说过，“小汪，教书要沉下心，认认真真上好一门课，莫要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在那个师资匮乏的年代，李仲先自己担任语文、历史、英语、化学等多门主课老师，几乎教遍了中学各门课程，堪称“全科先生”。在九峰农中任教期间，他还自编教材，开设土壤、肥料及农药等课程，带学生自制化肥，将知识与生活紧密结合。

　　李仲先上课风趣幽默，文学常识和历史典故信手拈来，板书也写得很好，学生们听他讲课常常听得津津有味。他的学生戴锡和在回忆老师时写道：“他语数理化、史地英文，门门精通，有古大儒贤师之风。”

　　李仲先讲话带有东阳口音，总爱拖一个“呢”字的尾音。有一次，李仲先问戴锡和，上课时为什么老爱笑。戴锡和如实回答，是因为李老师在讲台上低头时，会把两颗眼珠子往上移，透过眼镜的横梁环顾教室，这让他想到《狂人日记》里的人物，才会忍俊不禁。

　　听完解释，李仲先并不恼，还认可他的观察能力，说有助于提高写作水平。末了，只加一句：“但老师讲课时开小差，胡思乱想，将影响你的学习质量呢。”

　　还有一次，戴锡和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并排的“立”字，大家都不认识这是什么字。正当他有些小得意，李仲先走进教室，看了看黑板上的字，说道：“这是並的异体字，按汉字结构，左边多为偏旁部首，左边的‘立’要比右边的‘立’稍瘦微倾。故黑板上这个‘竝’，书写上尚不规范。希望该同学下次书写一定要注意呢。”这份温和的点拨，让戴锡和大受教育：骄态之下，人易疏狂。

　　办校圆数千学子大学梦

　　20世纪80年代初，高校稀少，招生数量有限，考上大学的梦想对许多学子而言难以实现。1984年，李仲先从汤溪中学退休，为了圆更多学生的大学梦，他主持创办了高复班，后来发展为汤溪民进学校。十几年里，该校将4358名学生送进大学，高考上线率达90%。

　　办学初期，经费短缺、校址难寻、师资不足、设备简陋，重重困难接踵而至。李仲先都想方设法一一克服。从汤溪中学到汪氏祠堂，再到城隍庙，最后迁至峙垄湖边的敬老院，三易校址，初心未改。学校始终坚守“一个文科班、两个理科班”的规模，只为集中精力保证教学质量。

　　范增高是李仲先读英士大学时的校友，也是汤溪中学的同事，他在退休后应李仲先的邀请到汤溪民进学校任教。范增高的儿子范纪伦回忆：“李老师做事认真、组织能力强，他一开口，父亲便欣然前往，全心投入高复班教学。”

　　起初，李仲先仅计划在汤溪及周边乡镇招生，后来由于学校教风学风好，升学率高，远近学生争相来求学，甚至有陕西、甘肃、黑龙江、青海、湖北、江西、广东等省的学生慕名前来就读，学校一度声名远播。

　　当时有不少家长来信致谢，有家长说，过去孩子走读，回到家百事不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回来会主动做家务事，赞扬学校教育有方。

　　学校收费亲民，李仲先始终勤俭办学、开源节流。他将有限的经费一分为二，一部分用于发放奖学金、改善办学条件，另一部分则慷慨回馈社会。据统计，学校累计为社会公益事业及民进组织提供经费逾50万元——兴修水利、修缮文物、慰问老会员，处处有他们的身影。2000年，学校向汤溪中学捐赠10万元，设立“民进扶贫奖学基金”，还为汤溪教育基金会筹集资金10850元，以点滴善举诠释教育者的担当。

　　建言献策心系民生

　　李仲先于1983年5月加入民进，是金华民进创始人之一，还曾任金华市第一届人大代表、金华市第一届政协常委，当过金华县第四届政协副主席。通过民进、政协等渠道，李仲先积极为金华的发展建言献策。

　　“他总爱走到田间地头，和老人拉家常、与孩子聊心事，不分老少都能聊得火热。”汪建华说，李仲先不仅是一位好老师，还非常热心社会活动，为扩建白汤下公路奔走呼吁、为修缮城隍庙捐款，做了不少好事。

　　据《金华市政协》杂志记载，1986年，金华县制定“七五”和2000年长远规划，李仲先在座谈会上坦率陈词，提出两个鲜明的观点。一是要转变思想观念。他分析了东阳、义乌人勤劳吃苦和本地一些人安逸享福的现实，呼吁破除自给自足、安于温饱的观念，倡导解放思想。二是针对当时教师严重不足的现状，建议县里自己培养师资、承认学历。这两条建议都得到肯定，后来县里在教师进修学校办了六期师资培训班，培训了272人。据金华县人大调查，经过培训的教师，教学质量有了明显提升。

　　20世纪80年代，已过花甲之年的李仲先还与民进成员赴山村学校开展调研。受地理环境、经济条件和文化基础的制约，他们发现山区学校普遍存在学生少、师资力量薄弱、教育质量欠缺等问题，还贴心地分析了山区教师在子女入学、退休经费等方面的后顾之忧。他们在山区学校的教学管理、师资培训、升学名额等方面提出了诸多意见建议，受到县教育局的重视和采纳，提高了山区学校的教育质量。

　　在李仲先去世15年后，经他的学生和汤溪各界踊跃捐款，承载着深情与敬意的塑像立在了一片苍翠柏树之下。李仲先的雕像眼神深邃，一如他生前，静静地凝望着他深爱的校园。

　　（照片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