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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朝侠:童年三章

发布时间:2021-06-01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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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是中学时的旧作,偶尔从旧物什里翻检出来,读着读着,儿时的记忆复活了……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题记

养鸟

  一只乌鸦从院里的老椿树上落下,翅膀抖动了两下再没飞起来。二哥把它抱回屋里给爷爷看,爷爷说:“翅膀有点伤,腿伤得厉害,接骨疗伤,养一段日子吧。”

  我和二哥以前爱用自制的弹弓打鸟,看到乌鸦血糊糊的腿,我们再不打鸟,改用弹弓打苍蝇,打跑到地里偷吃茄子的猪。

  爷爷懂中医,配了些药给乌鸦敷上,用布条包扎好。我和二哥到野地里捉些虫子喂它吃。乌鸦一天天好起来,先是受伤的腿能着地了,后来能两条腿站立了,再后来能蹒跚行走了。乌鸦起初是很安静的,而且有点蔫。待伤好起来,它便不安起来,用喙啄系在腿上的绳子,歪着头看院里的树,仰着头看天,头跟着天上游动的云朵转。

  我跟二哥说:“什么时候乌鸦能用那条受过伤的腿单腿跳就是真好了。”爷爷说:“乌鸦好得差不多了,还是让它走吧,说不定它还有家,也许还有孩子。”想到乌鸦还有等它回家的孩子,有些叫人心酸 。乌鸦在我们这里少说也住了一个多月了,乌鸦的家人一定很着急,乌鸦的孩子肯定哭了好多次。我那时五六岁,坚信鸟兽和人一样,只是不会说话。直到今天还是这么认为。

  一天中午吃过饭,给乌鸦喂过食,爷爷解开拴在乌鸦腿上的细绳,二哥把乌鸦捧到屋外,乌鸦从二哥的手掌间飞起来,在我家的老椿树上停了片刻,便急匆匆地飞走了。飞过村东头那片小树林,在远处几片灰白的云朵间闪动了几下不见了。

  我回头问爷爷:“乌鸦还回来吗?”二哥也说:“咱们救了它,它应该常回来看看。”爷爷说:“为什么要回来?它正巧落到咱们家,该着咱们救它,救就救了,不要总想着。”

  人们都说乌鸦不吉祥,我们却养过一个多月的乌鸦。这也是我唯一一次养鸟的经历,无论是养是放,心里都很舒坦。

洗澡

  月亮姣好的夏夜,村子里的大人时常领着孩子们去村北的小河里或者村西的池塘里去洗澡。

  村北的小河是女人的去处,村西的池塘是男人们洗澡的地方。小孩则不分男女哪儿都可以去。

  村西的池塘挺大的,有城市的广场那么大,周围都是树,东面有一条小路。池塘北面浅南面深,四周浅中间深,像一个倾斜的大盆,西北角有一个入水口和村北的小河相连。

  池塘里小鱼特别多,站在水里不动,小鱼就在你身上乱嘬,怪痒痒的,所以我一到水里就乱扑腾。爹用毛巾搓澡,我就玩水。我怕搓澡,搓澡比小鱼在身上嘬还痒痒,一搓澡我就咯咯笑个不停,笑得喘不上气来。所以我拒绝搓澡,一搓就跑。大一点的孩子在深水里游泳,扎猛子。这当儿人们更多的是用踩水的方式立在水里,边踩水便聊天,或者原地仰泳,仰泳好的也不耽误聊天。月光照在池塘里波光粼粼,谁是谁都能分得清楚。一次学先叔竟然在水底摸到几个鸭蛋,其他人也有摸到的,这给洗澡的人们平添了许多乐趣。

  在池塘里洗澡,我最怕大人讲水鬼的故事。他们把水鬼讲得活灵活现的,好像水鬼就在身边,很是吓人。一讲水鬼,我就拉着爹的手,再多唤几个伙伴来,就不害怕了。

  这个池塘里好像没淹死过人,给人的感觉很安全。倒是有一次在我姥爷家村子里的池塘看见过淹死人的情景。一个小孩被捞上来,肚子圆圆的,小孩的娘哭得死去活来,小孩的爹蹲在地上光流泪不说话,围着许多人在哪里劝慰。那次之后,我很长时间不敢下水洗澡。

  有时也去村北小河里去洗澡,大姑娘们嘻嘻哈哈的老捅咕我,说些莫名其妙的神秘的话语,吓得我躲在娘身后不敢动。跟小伙伴们一块玩水,离大人远了,娘又不放心。因为小河里的水是活水,玩着玩着,不知不觉会往下游漂。小河两岸有许多大柳树,有的柳树枝条沁到了水里。晚上的柳树黑乎乎的有些神秘,我不敢靠近那些沁在水里的柳树枝条,害怕忽然从树冠里跑出个妖精什么的。

  小时候神话是活在人们心目中的。那时候人们还信神,也敬神。我家院子里还有一个供天地的神台。堂屋里供着南海大士和上仙姑姑,厨房里也供着灶神爷。这些神好像家里的亲戚,就生活在我们身边。

  月亮下河水泛着亮光,映在河里的月亮一会儿圆了一会儿碎了,好像一个永远讲不完整的故事。抬头望着月亮,总觉得嫦娥和玉兔就生活在那上面。里面怎么会有个吴刚呢?觉得实在是多余,也有些让人想不明白。

  夏夜在池塘和小河里洗澡有一种梦一样的感觉。恍恍惚惚似真还幻。也许是洗完澡很快就进入梦乡的缘故吧。

戳蝉壳儿

  睡意朦胧中窗户纸哗哗响了两声,我翻了个身,接着睡去。这当儿窗户纸又哗哗响了两声,随后还听到轻轻的呼唤声,“兄弟,快起!该戳蝉壳去了。”

  是朝晖的声音。我忽然想起昨天约好今天早晨去戳蝉壳。

  昨天傍晚,我俩和伙伴们提着小罐去捉金蝉。朝晖说:“兄弟,咱们都八九岁了,不能老靠家里了。你知道蝉壳多少钱一斤吗?我昨天赶集到药材收购站问了,一块八!如果咱俩在暑假戳五六斤蝉壳儿,卖上十来块钱,开学买笔买本就不用向家里要钱了,剩下了钱,还可以给家里打几斤酱油醋呢,你说好不好?”这想法太好了,我非常赞成。

  想起约定,睡意全消。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登上凉鞋,拿起准备好的竹竿和竹篮,悄悄地溜出了家门。

  天上稀稀落落挂着几颗星星,静悄悄的,没有一点风。我和朝晖快步走着,朝晖的大黄狗东东跟在身边,忽前忽后地跑着。我俩沿着小路快速向村子东北行进。

  村子东北有片大树林,一条清清的小河劈开树林向东流去。来到河边,我攀着粗大的树根洗了把脸。天还黑乎乎的,小鸟、青蛙、草虫还在熟睡中,偶尔听到一两声大鱼跳水泛起的水花声。清新的空气里飘散着野花的香味。

  “河边泥土松软,不像别的地方那么干硬,是出蝉最多的地方。”

  “刚下完雨,蝉也出的多。”

  我俩顺着河岸在树上仔细搜索者蝉的踪影,瞧见了就用竹竿戳下来放到篮子里。借着熹微的晨光可以找到树干低处和树叶稀疏的地方扒着的蝉。有的金蝉还没脱壳,有的脱出半个身子,有的幼蝉刚脱出壳,模模糊糊的凭感觉戳。忽然响起一阵扑啦扑啦的轻轻的响声,我回头一看,只见东东嘴里叼着一只蝉得意地跑过来。我拍了拍东东的脑门。

  “戳多少了?”

  “还没盖严篮子底呢。”

  “不要老围着一棵树转,多转几棵树树,找到的就多了。”

  “好,好!”

  我加快了速度,不一会篮子有了点分量。

  “兄弟,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朝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暗中蹦出两个亮点,闪着蓝绿的幽光。我不由地打了个激灵。

  朝晖用脚踢了东东一下,吁了一声。东东嗖地一声跑了过去,边跑边吠朝亮点扑了过去。只听一声怪叫,亮点消失了。我俩都认为那是一只狸猫。正当东东摇着尾巴回到我俩身边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树林深处闪过几个黑影。东东套落下的耳朵刷地立了起来,向黑影发出几声威胁的吼叫。朝晖用竹竿点了一下东东喝道:“别叫,人家也是戳蝉壳的。”

  朝晖用竹竿挑树枝上的一个蝉壳,谁知那时一只老蝉,黑色的老蝉“知,知……”叫着飞响树林深处去了。

  这时我篮子里也飞出一只蝉,但飞不到两步远就一头栽倒了河里。原来我篮子里刚脱壳的幼蝉这会功夫翅膀变硬了些,能飞了。

  渐渐朝霞染红了东方的天空。柔和悦目的晨光给林梢镀上了一层赤金的光泽。霞光透过树木的枝叶形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光带和光柱。河水中映出片片红霞,随着水波颤动着,好像水底燃起了团团火焰。

  树叶、草叶和野花上的露珠在朝阳的照射下闪烁出奇异的色彩,反射出钻石般的光芒。

  沉睡的树林苏醒了,随着天光放亮,树林里鸟儿开始鸣唱。青蛙开始敲鼓,虫鸣唧唧,蝉儿放歌,和着小河的流水声、社员们下地的说笑声,汇成一直多声部的晨曲。

  村庄从夜的寂静里又恢复了生机。

  我们看着篮子里金黄的蝉壳儿,红铜色的金蝉,嫩绿抑或嫩白的幼蝉,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后记:如今,养乌鸦的事,似乎是遥远的童话;家乡的小河因为扩路,填平了;小学生课业重,睡眠不足,何况蝉也少了,戳蝉壳的事也没有了。

  回味过去,不仅仅是忆旧,萦怀的是由过去引发的对当下和未来的思考……

  2021年6月1日

作者:刘朝侠     责任编辑:张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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