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看这个世界
8岁的小土豆牵着他的狗朋友安安,一边往外跑,一边使劲拉门。随着“砰”的关门声,爸爸妈妈的争吵声和那些让他烦恼的考卷总算被关在了房间里。
闷着头,小土豆沿着熟悉的路慢慢走着,一切都好像是灰蒙蒙的。大狗安安叹了一口气,它知道小土豆不快乐。不快乐的时候,似乎连呼吸都是灰蒙蒙的,而沿途的风景和美好,往往就都错过了。
大狗安安停住了脚步,把头高高地扬起。小土豆跟着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下,也把头高高扬起。大狗安安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那口气长长地吐出来,小土豆依样画葫芦,也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当小土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顺着大狗安安的目光,他看到不远处绿草地上,一个穿着红裙的三四岁小女孩,正咯咯笑着追逐着肥皂泡泡,美丽的泡泡在阳光下透着奇异的七彩晕光,那无忧无虑的笑声似乎让世界突然明亮了起来。
带着已经有了点笑容的小土豆,大狗安安继续走。这一次,小土豆看到了常常在小区长椅上坐着的瘦爷爷——儿女都在美国,有点孤独的瘦爷爷。瘦爷爷看到小土豆,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像笑开了一朵花,笑呵呵递过一只草编蜻蜓,小土豆兴奋得大叫起来。大狗安安微笑看着他们,黄昏的阳光和煦而温暖……
告别瘦爷爷,大狗安安带着小土豆来到鹅卵石砌成的步道,他们一起用脚掌感受着步道上一颗颗鹅卵石的温度,这温度清晰地写着四季的故事。
远处一只萨摩耶犬飞奔而过,它身后一位戴着眼镜的男士气喘吁吁地跟跑在后面。大狗安安眯着眼睛看着他们远去,就像第一次见到莎莎,它也是这样在大狗安安面前飞奔而过吧。就只是匆匆一眼,大狗安安就爱上了这只美丽的流浪狗。
莎莎是走失还是被遗弃,也许都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在它的世界里那份爱的破裂。
虽然莎莎哪里也不肯去,只是执着地在街头四处寻找并流浪着,但那段光阴仍是大狗安安最美好的岁月,他是如此深地爱恋着莎莎。
那时的大狗安安一直在想,怎么做,才是对莎莎最好的方式,比如是否要和莎莎一起寻找流浪。只是,在它还没想好的时候,莎莎已经倒在了马路上的血泊中,它在大狗安安的哀鸣和小土豆妈妈的怀抱中永远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也许有多爱,就有多痛,就有多绝望。伴着小土豆妈妈的眼泪和小土豆爸爸的叹息声,大狗安安不吃不喝,三天后它几乎奄奄一息的时候,是小土豆爬到大狗安安的面前,用他一岁多孩子的眼睛天真地怜悯地看着大狗安安,还有全然的信任,咿咿呀呀,使劲地把他的小奶瓶往大狗安安的嘴边推。
大狗安安大大的泪滴再一次落下,那一瞬间,它决定活下去。因为大狗安安突然懂得:对于小土豆一家,它的存在有着爱的意义和责任;而对于莎莎,它的爱和记忆能够延续莎莎的生命。
这世界几乎每一个人都有或轻或重的创伤。像人一样,大狗安安也有创伤,它带着对创伤的理解,在这个世界,陪伴着小土豆,陪伴着小土豆一家。
就像今天,它陪着小土豆走过无数熟悉又变化的街景,比如那熟悉的咖啡店,那新开的路边美丽花朵,最后一起走到街心公园深处他们最心爱的那棵树下。
这颗了不起的树,十年来,曾经见证了小土豆父母相爱相守的过程,也见证了他们争吵和冷战的过程。看着他们的爱在喧嚣、欲望且劳累的世界里一点点破碎,也看着他们努力地挣扎、维系和修复,大狗安安陪伴着他们,耐心地等待,耐心地守候。
也许会像这棵十年来日长夜大的树一般,那疗愈和成长后重返整体的爱,会以一个更包容更强大的面目呈现呢——大狗安安祈愿着!
而对于小土豆,大狗安安在心里默默地说:“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小土豆请你一定记得,我的爱会一直和你在一起,陪你看这个世界。”是的,它能给予的最好的爱,就是接纳和陪伴,用爱和耐心陪伴小土豆一步步的成长啊。
熟悉的咖啡香气温柔氤氲在空气中,在这棵已经长得亭亭如盖的树下,一路走来,内心已经安和的小土豆,搂着他的朋友大狗安安,一起坐着,看向远方。日落前的余晖,金黄而明亮。
(作者系民进会员,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