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教育扶贫调研札记
4月19日,扶贫的春风吹进了大山深处,湖南省政协主席李微微率部分省政协委员分三组赴永州开展教育扶贫调研监督。我所在的第三组在副主席欧阳斌带领下于来到达永州新田县,当天下午,调研组便马不停蹄地赴新田县职业中专、骥村镇中学、中心幼儿园调研,并走访了骥村镇2户贫困户。
我们走访的第一户对象是邓三妹。邓三妹与我年龄相仿,到她家时,房前屋顶的狗吠声不绝入耳,打破了山村的沉寂。邓三妹所居住的老土砖房破败不堪、摇摇欲坠。据她说,其实政府已帮她家修建了房子,但是由于生活不习惯、不便利,为了方便养鸡养狗,她仍然选择住在这里。邓三妹生有2个女儿,大女儿招上门女婿生下孩子后,嫌家贫困离家出走;她和60多岁丈夫仅靠低保维持生计。
第二天我们又来到了门楼下村起头岭小学调研,村小有2个年级,仅5个学生;我们看到的原小学房子已是危房,孩子们只能在村活动中心上课,环境简陋。门楼下瑶族乡学校是一所九年制义务教育学校,背靠着云雾缭绕的大山。当我们到达学校时,正值学校大课间时间,听到下课铃声后,一到九年级的学生们纷纷从各自教室鱼贯而出,在操场集合。全体学生整齐站立,在一位同学的领读下,齐诵《少年中国》。“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强于欧洲则国强于欧洲……”,孩子们整齐的朗诵声在山谷中不断萦绕回荡,格外嘹亮。随后,孩子们围绕操场按班级分成小方阵跑步,场景也十分震撼。此时我们深刻地感慨到:孩子们虽然地处穷乡僻壤,但受到的爱国主义熏陶却不乏豪情壮志。
随后,我们继续走访了两户贫困对象。其中一户住在高山上,住户门前一大群鸭子迎接着我们到来。厅堂里堆满了粮食,厨房顶上挂满了熏鸭,也许这就是这户人家收入的主要来源。走进屋里我们没有看到一件像样的家具,衣物脏乱挂满一屋。该户有两个小孩,男孩在读职校,是学生会干部,小姑娘读小学。走访的另一户对象孩子母亲因贫困离家出走,孩子的父亲只能靠打短工维持生计,家里还有患病的爷爷住院。听孩子的父亲说,别人家孩子每天可以带5块钱、10块钱,而他只能给2个孩子每人1块钱吃中餐。
走访贫困户的所见所闻,久久萦怀在我脑海中。这些挣扎在贫困线的家庭,与三四十年前我小时候在农村见过的贫苦户相比,有过之而不及。地区偏远,交通不便,靠山吃山,没有收入来源也许是他们贫困的主要原因;但教育落后、劳动力缺乏或家庭结构存在困难,家庭有智障或病人等也是导致贫困的重要原因。
我们所调研的新田县,有各级各类学校115所,其中村小教学点就有66所。以我们所见到的5人教学点的孩子为例,他们与长沙各名校的学生相比,教育环境有天壤之别。教育机会的不均等,增加了代际贫困的可能性。众所周知,当前我们城区的孩子不仅能享受九年甚至十二年义务教育,生活中还会有免费牛奶和营养餐提供,而山区的孩子可能因贫困而早早辍学,甚至还存在连搭餐费都交不起的情况。城市的学校不仅有优质的教育教学资源,能开展校园足球队、舞蹈队等丰富多彩的活动,学生综合素质能够全面提高,而农村的学校仅能满足基本课程的开设,甚至连基本课程都难以保障,这便造就了起点机会的不均等。为此,教育扶贫的关键还需要进一步推进教育资源配置的均衡。建档立卡的贫困生在享受两免一补的基础上,还需要教辅资料费、校车费、中餐搭餐费、保险等费用的全免保底补助政策。在教师资源的配备上,特岗教师培训计划也应安排针对贫困生源定岗免费培养的一定计划指标,这样不仅能解决贫困生就业出路问题,还能帮助实现贫困地区教师队伍稳定,提高贫困地区教学质量,变“输血”为“造血”。
同样,职业教育扶贫也十分重要。初中毕业后,中考如同社会人群分流分水岭,一部分学生考入普通高中,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成为白领和精英人群,另一部分直接打工或读职业中专,成为蓝领技工。职业教育扶贫虽然可以让初中生尽快学会一技之长,实现快速就业;但是如果不打通职业教育升入高等教育通道,不设定蓝领技工工资法定最低标准,缩小蓝领工薪阶层与精英层工资收入差距,那么实现自愿选择当技工、实现体面就业和长期稳定就业就有问题,社会阶层分化和阶层固化就难以逆转。
当下,产业扶贫被看作是靠能人带动贫困人群脱贫致富,工业化和城镇化整体推进被看作是扶贫的捷径。但是,教育扶贫是精准扶贫的长远之计,在耕读文化根深蒂固的偏远农村地区,扶贫先扶智仍是扶助贫困人群、防止贫困代际传递恶性循环的治本之策。
(李平,湖南省政协常委、长沙市政协副主席、民进长沙市委会主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