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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响和时代

发布时间:2011-02-21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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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算不上什么音乐发烧友,只是一个爱听音乐的人。我喜欢音乐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童年时代。音乐响起来,一切烦恼都会随之消散。陶醉在美妙旋律中的那种感觉,使人飘飘欲仙。能获得这样的陶醉,是人生莫大的享受。我曾经写过一篇和音乐有关的散文,题目是《在天堂门口》,人类为灵魂营造了一个天堂,这天堂就是音乐。

  从前听音乐,根本不讲究器材。开始是听收音机,后来有一台手摇的唱机,便已经满足。胶木唱片上的细纹,经过钢针唱头的摩擦,把细微的颤动经过扬声器的扩大,变成激动人心的音乐,这样的过程能激发人的想象力,非常奇妙。尽管这音乐中夹杂着钢针和唱片摩擦时产生的“丝丝”声,却一点也不妨碍我对音乐的欣赏。在“文革”中,躲在门窗紧锁的房间里放唱片,听贝多芬的《G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莫扎特的《第二十一钢琴协奏曲》,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海顿的《第一小号协奏曲》,还有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放这样的唱片,必须把音量开得很轻,如果被人听见后去举报,在当时会有很大的麻烦。老唱机,旧唱片,还不能开大音量,有时唱针的摩擦声和音乐的旋律几乎是等量齐观,然而在我的记忆中,那些音乐是如此完美,我的情感之弦和想象之翼一次又一次随之震颤翔舞。

  后来去“插队落户”,当然不可能把唱机搬到乡下去,在那里,我住的是草屋,点的是油灯,村子里连电也没有。那是一些没有音乐的日子,只能在心里回忆从前听过的音乐。插队的第二年,我有了一台小小的半导体收音机,夜深人静时,打开收音机,有时能收到国外电台的音乐节目,有一次竟听到了肖邦的《第一钢琴协奏曲》,可惜的是音波飘忽不定,时强时弱,听得我心痒,恨不得揭开收音机盖,把消失的音乐从里面掏出来……

  七十年代末,有了收录机,一盘小小的录音带,可以把六十分钟的音乐尽收其中,我曾经因此而感叹人的智慧:“收录所有的心灵之声,把它们变成长长的胶带,变成永远也流淌不尽的清泉……”我买过一个单喇叭收录机,用它放音带,也用它学英语。八十年代中,我又买过一台日本“SANYO"四喇叭收录机,当时觉得用它放音乐已经很奢侈,收录机的四个喇叭中播放出来的“立体声”,比先前的单喇叭收录机和手摇唱机中放出的音乐,色彩和层次要丰富得多。这台四喇叭收录机,直到现在我还在用,不过,它的功能已经退化,我只是用它来收听每天的早新闻。播放音乐,再也轮不到它了。九十年代初,中国有了一大批音乐发烧友,他们对音响设备的要求越来越高。我的朋友中,也有几位,上海文艺出版社的书籍装祯设计家陆震伟就是其中一位。在他的建议和参谋下,我选购配置了一组音响设备:英国“ ROTEL-970BX" 功放,同是“ROTEL"牌的激光唱机,一对“B&W-300"扬声器,也是英国货。这套音响,使我家整天回荡着音乐。音乐厅里演奏的古典音乐被如此逼真地再现,使我欣悦,也使吃惊。尤其是播放那些弦乐和钢琴的室内乐,使人身临其境,仿佛面对着乐队,面对着演奏者。很多次,我在听钢琴奏鸣曲时,来访的朋友站在门外,还以为是我在弹。放交响曲时,我闭上眼睛,让恢宏宽广的音乐把我笼罩,眼前也仿佛出现了庞大的乐队,指挥手中那根小小的指挥棒在空中飞舞,音乐的河流在它的牵引下,汹涌而来……

  我目前这样的音响配置,对一些不断求新的发烧友来说可能早已过时,但我对这套听了多年的音响设备至今仍然非常满意,我认为,它们播放古典音乐的效果,一点也不比那些花几十万元买的高级音响差。只要它们还在尽职地工作,我不会产生替换它们念头。

  音响设备的进步,大概也是中国人生活进步的一种标志。拥有一套好的音响设备,对爱乐者来说,确实是一种幸福,因为,它们可以随时把世界上最著名的乐队展现在你的面前,为你演奏你所神往的经典名曲。这曾经是我的梦想。不过,我也常常这样想,如果,没有了那些音响设备,再退回到只有手摇唱机的年代去,会怎么样?我相信,天堂也不会因此崩溃倒塌,因为,美好的音乐是永远也不会消亡的,还是那样的旋律,还是那样的激情,我的心弦,依然会被拨动,天堂的大门,依然会向我敞开。

  当然,谁也不愿意倒退到手摇唱机的时代,历史也不可能作这样的倒退,除非人类的文明必须经历一次毁灭。

作者:赵丽宏     责任编辑:qichunl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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