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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宪春:关中人的老碗情愫

发布时间:2021-12-28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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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秦人齐吼秦腔。咥一老碗裤带面喜气洋洋,没放辣子嗞嗞哇哇。陕西是中华民族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滔滔不绝的黄河水在这片沃土上奔腾不息,在几千年的风吹雨打中,又有多少英雄故事在黄河岸边演绎,周秦汉唐等十三个朝代,几千年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地位以及历史上与西域,与北方各民族之间的文化交融,形成了陕西人粗犷、豪放、热烈、执着、坚毅、自信、宽容、乐观、淳朴的性格,史书《史记·货殖列传》评价秦人“其先民有先王遗风”“雍州(陕西)土厚水深,其民厚重质直,无骄惰淫靡之习”。秦皇汉武,文韬武略,靠着黄河的水成就千秋霸业。经过历史的积淀,在这块黄土地上,由于气候、地理、历史、经济、文化等因素的影响,三秦儿女在衣、食、住、行、乐等方面,形成了一些独特的方式,经过岁月沧桑的固化为“锅盔像锅盖、面条像裤带、辣子一道菜、碗盆不分开、不坐蹲起来、帕帕头上盖、房子一边盖、秦腔吼起来”的“陕西八大怪”。

  陕西境内的关中平原,辽阔无垠,一马平川。自古以来,黄河、渭河流域农业发达,历史上最早的天府之国说的就是这里,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中国农业始祖后稷就诞生在这方热土上,最早教会了中国人稼穑的本领,因此盛产小麦,当地人民以面食为主。陕西人咥的“biangbiang”面就是最有力的铁证。正如在当地流传的一首民谣:“一点飞上天,黄河两边弯;八字大张口,言字往里走,左一扭,右一扭;西一长,东一长,中间夹个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个勾搭挂麻糖,推个车车走咸阳。”这个“biang”字,拟声字,指的是面条碰击案板的声音,大多数人不会书写,它是陕西面食的专用字。关中曾经是中华农耕文化的发祥地,神农氏后稷曾在此教民穑。关中人吃饭爱用大老碗,也和关中的民风民情有关。关中土地辽阔,物产丰富,民风淳朴,秉性豪爽而耿直。表现在吃饭上,就有一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秉性。所以,大老碗就成了关中人的最爱陕西“八大怪”里的“面条像裤腰带”,就是指的这种勾魂的“biangbiang”面,又宽又厚,一根面能盛一碗。端着比脸还要大的关中老碗,筷子轻挑,吃起来面软劲道,悉悉索索,越嚼越有味,面香味始终充满着鼻腔,你会情不自禁地发出感慨:“碗比脸大,面比肉香”。在陕西,面条是一种非常古老的饭食,同时又蕴含了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浓浓的家国情怀。“老碗天地宽,面里揉家国。”一碗面,是陕西人饮食观最好的表达方式,它隐藏在农家小院,酝酿在家里的面汤中,翻腾在粗瓷的老碗中,植根于火热的生活里。

  碗,中国人不得不用的吃饭工具,天天用,天天见。翻开历史篇章,碗从历史长河的源头向我们款款走来,碗是盛饭的器具,大概是人类发明了火,从吃熟食的时候开始就有了碗。碗字是石字旁一个“宛”,说明最早的碗应该是石头做的。在石器时代,人们把凹型的石头经过反复打磨,用来盛装熟食。后来人类发明了陶器,可以随心所欲地制成不同形状的器皿,产生了陶质的碗。再后来人们发明了瓷器,粗瓷细瓷,瓷碗的品种琳琅满目。再后来,有了玉器,王公贵族有了玉碗。进入现代工业社会,搪瓷、玻璃、塑料、不锈钢等各种材料制作的碗脱颖而出,形式多样。八百里秦川的大老碗,大多是耀州窑烧出的粗瓷碗。耀州窑历史悠久,曾为朝廷烧造过“贡瓷”,是黄河流域青瓷的代表。其烧制的青花大瓷碗,碗体特别深大,并且在外壁上有两圈突出的棱,便于人们一只手端稳抓牢,关中人称之为沿沿把老碗”。无论是吃像裤带一样的bingbiang面,还是羊肉泡馍,都喜欢端“沿沿老碗”,一碗就咥饱了。

  在陕西关中平原有一首歌谣:“老陕饭碗特别大,面条菜肴全盛下。一碗能把肚填饱,老碗会上把话拉。”关中人吃饭爱用大老碗,和关中的地域以及物产丰饶有关。这里主食以面著称,尤其关中人的面食,花样繁多,做法,味道,讲究都不一样。关中人大碗吃面的传统由来已久,陕西人大碗吃饭并不仅仅只是吃饭的一个喜好,甚至已经成为一种饮食风俗。在陕西关中,人们习惯上把大碗叫做作“老碗”。大老碗有多大,著名作家贾平凹在其一篇文章中曾经写到,山里人吃饭蹲在门口,端一只“碗比头大”的饭碗,吃的时候“碗也摇,头也摇”。贾平凹说“碗比头大”,是他在作品中进行了艺术夸张。但碗口直径17-20公分,深13-16公分的大老碗在过去关中农村的家家户户都能找到。碗把儿也很厚实,放下稳当,端起来不烫手。根据当代作家陈彦创作的长篇小说《装台》改编,由李少飞执导,张嘉益、闫妮领衔主演的同名都市情感剧火了大江南北,作为关中人吃面的老碗,在《装台》中频繁现身,虽是道具,却很抢眼,显然已经成为三秦饮食文化和地域文化的标志性符号。老碗不止一次登上荧屏。之前张艺谋导演的《三枪拍案惊奇》,影视剧《白鹿原》里,都曾浓墨重彩地演绎了关中大老碗。民以食为天,一马平川的八百里关中平原农村,自古便有“碗盆分不开,三餐如戏台”的饮食习惯。小时候,在我的家乡,西岳华山姊妹山的少华山下一个名叫孟家河的小山村,村头两排大叶杨树,夏天树枝长得很密,浓浓的树荫下是全村最红火热闹的场所。一群亮着电灯泡(陕西方言光头)穿着粗布褂子的大老爷们,每人手里捧着一只老碗,三五成群地蹲在墙角、粪堆,或者脱下一只布鞋向屁股底下一垫,甚至是房顶上或蹲或坐,边吃边聊。嬉笑声、吃饭声、舔碗声呼呼噜噜地响成一片,热闹非凡。老碗里,可能是满满的稠稠的苞谷糁、小米粥、拌汤、饸饹、汤面条、扯面。他们左手端碗,右手执筷、可能还抓着两个苞谷面馍,就那么快活地吃着。不在自家屋里吃而要端出来,一是聚会的需要,这样吃饭热闹,边吃边谝,天上地下,东家长西家短,各路信息在这里融汇传播,谝闲传的内容广泛,古今中外,都有涉及。西游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诸葛亮六出祁山;美国总统尼克松访问中国,毛主席说苏修土豆烧熟了不须放屁。手里端着老碗、嘴里信口胡谝,不究出处,不查字典,不取报酬,不纳税款,无人录音,不怕盗版。但所说的大都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乡村轶事,其中不乏有益的生产经验和社会知识以及有价值的经济信息。二是饭食简单,一个老碗就盛完了,根本不用饭桌。对此人们有个贴切的称呼:“老碗会”,这也成为当地一道独特风景。这种风俗始于何时无史料记载,至于形成的原因,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解放前,在县城小学教过国文的老学究,我的爷爷孟广德经常充当老碗会的讲解人,听他说,很早以前,兵荒马乱,往往人们正在家吃饭,乱兵闯入,来不及收藏饭馍,被乱兵抢食一空,于是每次吃饭时,家家都派一人端着饭碗蹲在门外,边吃边放哨,后来演变成“老碗会”。而在我们村进行社会主义路线教育工作队的张老师,他来自陕东学府---咸林中学,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历史系,和我爷爷唱起了对台戏,这是原始社会氏族公社成员围在一起进餐的遗风,私有产生三千多年,各家吃各家的饭,但进餐方式继承和保留着古老的传统。自南北朝至金代,先后有成批成群的鲜卑族、羌族、金人等少数民族移居关中,这些游牧民族有野外聚餐的习惯,影响到汉族而形成此俗。

  陕西人爱吃面,以至于每天不吃上一顿面食,总觉得饿。这种饥饿,不光来自身体,更来自性格和劳作。老碗诞生在关中,关中人曾经的饭食浓缩而简单,无论是面条、麦饭、凉皮、稀粥,都是一碗即一餐,不用七碟八碗的铺陈,碗就得大点。在过去,农业生产力水平低下,人们靠天吃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粮自己种,穿衣自己缝,住房自己盖。春播、夏收、秋种、冬藏,周而复始,年复一年,一代又一代人厮守着八百里秦川,勤劳淳朴,朴实无华关中农村人整年四季在地里劳作,干的都是力气活。那时候油水和蔬菜都少,肉食也只有过年才能吃点,吃饭主要是五谷杂粮。秦人又身材高大,饭量自然就大,小碗三五碗不饱,在门口吃饭距锅边远,来回盛饭太麻烦,一老碗顶好几碗,省事。关中人做事干脆简练,不喜欢兹兹弯弯,与其一碗又一碗地加饭,不如三下五除二一下咥完。这里有夸张的成分,确切讲就是:关中饭食简单,可以一次性盛到一碗之中;关中人食量大,一次需要盛多一些;关中人豪爽,待人实诚,怕客人不好意思加饭,干脆一次一碗让你吃饱。关中大老碗,奠定了关中人的基本性格,辈辈相传的大老碗,传承着关中人的性格密码,而关中人的审美特征,比如简约、凝重、大气与深沉厚重,其实也都和这只关中大老碗紧密相关。这就是为什么,大、重、厚、笨”的关中的大老碗可以说是天下一绝。外表看起来愣头愣脑,可骨子里却饱含着朴实憨厚。关中人吃饭的碗大,人的度量也大,包容自然就大。“纳四海宾朋,融八方来客”,千年积淀的风气——简约、凝重、大气、深沉,厚重,在这个大老碗里,得到了充分的交汇和融和。因而单从关中大老碗上,你就能读懂关中人。所以在各种精巧餐具方便生活的当下,关中人仍不愿遗弃自己的大老碗。大老碗不仅装满了陕西人的面食种类,更装满了陕西人的性格特征和人文情怀,粗犷、朴实、大气、憨直,甚至有些生倔楞橧。土生土长的陕西人,骨子里对大老碗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恋情结。

  在陕西,到处都是文化和人文情怀,用心做味道的是家,用岁月烹煮的是面食,用一大碗家的味道,温暖八百里秦川的是关中老碗,这老碗也是古老文化的传承。老碗会承载着三秦儿女的梦想,宣泄着陕西人的内心世界和思想情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的老陕腔植根于家乡芳香的泥土中,根植于家乡的老碗会,是地域文化最灵动的载体,是陕西的文化名片,是舌尖是的乡愁,追随、陪伴每一位陕西人走遍四面八方,终其一生,铭刻在心头,岂能轻易抹去。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老碗又悄悄兴盛起来。先是影视剧里,主人公手端老碗显得朴拙豪迈甚至洒脱不羁;其后在一些酒肆饭铺里,老碗被当作怀古符号摆出来,让食客们惊叹并稀奇。老碗,更多成了一种文化符号、一种念旧,甚或是一种噱头,广泛出现在大众视野,被津津乐道。如今,老碗已成为关中饮食的代表性符号。老碗再度流行,在一定程度上是念旧,是传承,更是发展。记住老碗的历史,记住老碗的汗马功劳,记住曾经的乡愁,方能不忘初心,认真传承优秀的传统文化。老碗重新回到了都市的餐桌上,端庄,大方,朴素而又怀旧。不仅能勾起人的食欲,还能勾起人的记忆,似乎不知不觉地,已经成为中国北方餐饮市场一股潮流,追根溯源,那就是端在手里的关中老碗情怀。

  作者简介:孟宪春,男,陕西省渭南市华州区人,笔名三秦风烟、研究生学历、高级讲师、华县第八届、九届政协常委、渭南市政协委员、民进渭南市华州区第一届总支副主委、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校园作家协会会员、华州区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特约研究员、中国散文网签约作家、中国诗书画家网艺术研究院副院长。

作者:孟宪春     责任编辑:张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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