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个性，动物也有个性。不同种类的动物个性不同，即便同一种动物，也因为个体不同，性情各异。

　　我家边牧奇奇聪明敏感，但极其好斗。刚来的时候，不到两岁，血气方刚，无论遇见什么狗，都要挑起战争。尤其遇到大狗，更是斗志昂扬。体重只有三十多斤的它，因为是长毛犬，毛发蓬松，给人的错觉像条大狗。它自己也以为自己是一条大狗，凡遇大狗定要争强斗狠一番。它和威猛的德国牧羊犬斗过，和体型巨大的圣伯纳犬斗过，有一次甚至挑畔我们左边邻居家一群四只成年挪威拉犬。奇奇的战绩有输有赢。尤其那次和左邻家四只挪威拉犬斗狠，生生被它们拖进院子里，咬得奄奄一息，差点送了命。但奇奇虽然遍体鳞伤，还是不思悔改，每日早晚出门散步，必先冲到左邻家大门口一顿狂吼，这情形有点像古时军人出战时的叫阵。惹得那四只挪威拿犬怒火万丈，拼命撞墙，或者自相残杀，彼此咬成一团，奇奇才扬长而去。若左邻家的狗被关在狗舍里，没有出来应战，奇奇旋即跑去右舍，隔了大门再搦战。右边邻舍家养有两只高大的德国牧羊犬，这两只狗曾经有警犬身份，训练有素，整日只在自家院子里巡逻，从不出来惹是生非。虽然奇奇如此嚣张，它们非常有修养，懒得理睬。但有次那只公德牧被主人带出来散步，与奇奇狭路相逢，真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刹时间两只狗扑咬在一起。等我们双方主人反应过来，拼命将它们拉扯开，发现奇奇居然把人家那只德牧的脖子脸面狠狠咬了几口，咬得鲜血直流，奇奇自己借助于长毛的保护，倒只是轻伤。

　　我每日带奇奇散步都会责骂它，不许它如此惹事生非，但它总是屡教不改。

　　黑妹是小型的土狗，身长不过五十公分，但体重倒跟奇奇差不多。黑妹平生只热爱两样东西，一是吃，二是家。凡遇上好吃的，双眼紧盯着，目不转睛，口水直流；一口逮住，囫囵吞下。出门散步，走到离家五十米左右必定折返。所以，我从不担心黑妹会走丢。

　　我有一个朋友，开了家餐馆名叫“贪食蛇”。蛇确实是贪婪的，可以说贪得无厌。古话也说“贪心不足蛇吞象”。最近我家院子里发生的一件事，也足以证明蛇之贪。

　　年初我先生在院子里建了一个鸽笼和一间鸽舍。鸽笼鸽舍相连，白天鸽子们可以畅游天宇，也可以笼中坐享饮食，夜里则进鸽舍安卧。鸽子们成双结对，生儿育女，日子过得优哉游哉，咱家的鸽丁也日益兴旺。然而常有鸽蛋和幼鸽失踪。起先我先生怪罪于老鼠，认为这些罪行一定是老鼠干的。我觉得老鼠们偷蛋还说得过去，连小鸽子也偷实在说不通，他便举出曾有凶恶老鼠咬死母鸡的例子，证明老鼠确实是可以无恶不作的。前几天，鸽舍里新孵出一窝鸽子，一共四只。鸽子夫妇努力哺育，小鸽子长得很快，我先生为又添鸽丁而高兴。一天早晨，我先生发现鸽子窝里少了一只幼鸽，他又怀疑是老鼠所为，将老鼠咒骂了一顿，发誓要将这只硕鼠捉拿归案。但骂归骂，可是鸽笼里既不好放粘鼠板，也不好安捕鼠器，因为怕误伤了鸽子。第二天清晨，幼鸽又少了一只。现在幼鸽只剩了两只，我先生倍感珍惜，加强了对它们的照顾巡视。因此，当日下班回来，他没有进屋倒先去查看了幼鸽。看到两只幼鸽还在窝里，他才放心。晚餐后，他再去看察看时，却又少了一只，鸽子夫妇的身边只有孤零零一只幼鸽了。这绝对不可能是被老鼠偷去了。因为老鼠胆小，干坏事要趁夜深人静，偷偷摸摸。现在天刚擦黑，院子里时有狗吠，院门外时有车声人声，哪只老鼠能如此大胆。我先生于是沿着鸽子笼里里外外仔细察看，终于把凶手找到了——是一条一米多长的松花蛇！鸽子还刚吞下去，在它的身子里胀成一个拳头大的球！这家伙真是太贪吃了，完全不懂得见好就收，居然以一天一只的速度吃上了瘾。它的下场当然是悲惨的。

　　鸟儿有一身美丽的羽毛，鸟儿们也经常用嘴梳理自己，有的还会跑到水边，用嘴点水洗澡。鸟儿爱美。人也会用“爱惜羽毛”这样的词劝人自我珍惜。爱美的人爱照镜子。我也多次见到鸟儿照镜子。鸟儿照镜子可能不是为了美，而是希望和镜子里的那只鸟儿玩。小时候住在乡下，奶奶的房间有扇木窗，窗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奶奶梳头用的镜子。我时常看到鸟儿飞进窗台，对着镜子左照右看，跳来跳去。后来家里有块穿衣镜破损了，扔掉怕碎玻璃伤人，便把它放在屋后的墙边。我常看到有许多鸟儿在那里流连，对着镜子里的鸟儿吱吱喳喳叫。

　　黄鼠狼是臭名昭著的偷鸡贼。近年我们常把从乡下带回来的土鸡养在后院的鸡笼里。以前的鸡笼是请木匠做的，木板之间的距离只考虑到了不让鸡跑出去，没有想到黄鼠狼能钻进去。曾经有一只鸡就惨遭黄鼠狼毒手，生生被黄鼠狼开肠破肚，茹毛饮血。后来我们吸取了教训，买了一只用铁丝编织的鸡笼，里面的空间够养好几只鸡，但笼子编织得密实，黄鼠狼无论如何也钻不进去。住在随近的黄鼠狼却不死心，经常大白天还来给鸡拜年。它来给鸡拜年的时候，要穿过马路，经过我家院子里的铁栅栏，才能顺着小区的一座假山，跳进后院。那道铁栅栏20余米长，窄如钢索，每隔10厘米竖立一根顶端尖如矛枪的隔栅。然而但凡我们从乡下带来土鸡，黄鼠狼就会闻风而来，我便常见它在长长的栅栏上表演高超的走钢丝和跨栏技巧。

　　老鼠爱偷蛋。我想老鼠偷蛋大概是用爪子抱着蛋，推着滚着往前走。也有人说老鼠偷蛋有一手绝活，那就是几只老鼠合力齐心，由一只老鼠抱着蛋仰躺在地，其他的老鼠拖着它的尾巴走。这情景到底没有见过，也许只是童话故事。黄鼠狼也偷蛋。最近有位老先生告诉我，他在他家山坡上发现了被黄鼠狼偷走的鸡蛋。山坡那么陡，黄鼠狼怎么把鸡蛋弄上去的呢？他猜想黄鼠狼大概是把尾巴圈起来，把蛋圈在中间，就这么拖着蛋上山坡的。这想像倒是有几分合理的。由此不得不佩服黄鼠狼的聪明，居然能把尾巴变成拖车！

　　2014/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