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行·处暑

　　晴空素练，开睡眼，祭鸟冈头山下。

　　气增初肃，节孕新凉，桐叶暗敲檐瓦。

　　禾稼皆丰，弥望北陂南亩，妙手难描图画。

　　喜登门，欢喜欣然无价。

　　潇洒。

　　乘兴递相祝贺，把友朋，邀来结社。

　　果蔬摘新，亲情款曲，锣鼓震天盈野。

　　户户粮仓修好，刀镰磨就，兄弟齐驱并驾。

　　认这般身手，无穷清雅。

　　处暑正名

　　处暑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四个节气，每年8月23或24日，太阳到达黄经150度，交处暑节气。处暑是七月中气，是反映气温变化的节气。《逸周书·周月》：“秋三月中气，处暑，处分，霜降。”朱右曾校释引孔颖达曰：“处暑，暑将退伏而潜处。”与前面的小暑、大暑不同的是，处暑的“处”，在这里是止、隐退的意思，与白居易《与元九书》“进退出处，何往而不自得哉”的“处”是一个意思。处暑，就是指暑气至此而止或曰至此开始隐退，而非如小暑、大暑的表示暑气炎热程度。处暑这个节气在典籍中出现较早。《国语·楚语上》：“夫边境者，国之尾也。譬之如牛马，处暑之既至，虻（维虫）之既多，而不能掉其尾，臣亦惧之。”

　　到了处暑这个节气，气温逐渐下降，暑气不再咄咄逼人，所谓“立秋处暑天气凉”是也。

　　处暑三候

　　处暑初候是鹰乃祭鸟。《礼记·月令》郑玄注：“鹰祭鸟者，将食之，示有先也。”孔颖达疏：“谓鹰欲食鸟之时，先杀鸟而不食，与人之祭食相似，犹若供祀先神，不敢即食，故云‘示有先也’”。《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解“鹰乃祭鸟”说：“鹰，义禽也。秋令属金，五行为义。金气肃杀，鹰感其气，始捕击诸鸟。然必先祭之，犹人饮食祭先代为之者也。不击有胎之禽，故谓之义。”鹰祭鸟，犹如獭祭鱼，所谓属金、为义之说，皆系以古之五行传统为言。实则处暑时节，由于大地禾稼成熟、品物丰阜，鸟类和动物数量增多，活动频次增加，鹰属猛禽，专一以猎获动物为生涯事业，此时能更迅捷地发现并捕获猎物，由于所获丰富，于是便陈列地上，有如陈祭一般。唐代杜甫的《画鹰》：“素练风霜起，苍鹰画作殊。?身思狡兔，侧目似愁胡。绦镟光堪擿，轩楹势可呼。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虽系为画鹰题诗，却写出了鹰的非凡气象。“素练”本指白色的画绢，我有时想，鹰之体色有黑有白，当其飞翔于长空时，翅下多为白色，当其凌霄而上或俯冲而下，白光掠过，疾若掣电，以“素练”形容，亦庶几近之。我的《望远行·处暑》词中“晴空素练，开睡眼，祭鸟冈头山下”，便系以“素练”写鹰之状态。

　　处暑二候是天地始肃。《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曰:“秋者，阴之始，故曰天地始肃。”处暑节气，气温逐渐下降，万物感觉到凉意，一些草木开始黄萎摇落，天地间也开始有了肃杀之气。欧阳修在其《秋声赋》中说其中的阴阳五行之理曰：“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天之于物，春生秋实，故其在乐也，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我的《望远行·处暑》词中写“气增初肃，节孕新凉，桐叶暗敲檐瓦”，就是突出天地始肃的特点。

　　处暑三候是禾乃登。《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曰:“禾者，谷连藁秸之总名，又稻秫苽粱之属皆禾也。成熟曰登。”亦有别解“禾乃登”者曰：“禾乃登。稷为五谷之长，首熟此时。”可见，这第三候，可以理解为所有庄稼都该成熟收割了，也可理解为五谷之长的稷也成熟了，应该收获了。这时内蒙古农区大地的景色是“秋高气爽遍地黄，玉米高粱停止长，雄鹰天际任翱翔。”西部区有俗语讲：“小麦是处暑的草，不拔自跌倒”。正如我的《望远行·处暑》词中所说：“禾稼皆丰，弥望北陂南亩，妙手难描图画。喜登门，欢喜欣然无价”。

　　处暑花事

　　处暑是七月中气。此时内蒙古白莲蒿正在开花。我们就先说说白莲蒿。白莲蒿有诸多别称，如白蒿、香蒿、铁秆蒿、蚊艾等等。《内蒙古植物志》叫它万年蒿，它的蒙语名称则是矛日音一西巴嘎。白莲蒿系菊科蒿属半灌木状草本植物。根稍粗大，直径可达3厘米；叶二至三回栉齿状羽状分裂；头状花序近球形。花果期8～10月。白莲蒿有很高的经济和药用价值。《大全本草》记述“白蒿，蓬蒿也，似青蒿而叶麤上有白毛，从初生至枯，白于众蒿”，以之入药，有清热、解毒、祛风、利湿之效，并且可以作为“茵陈”代用品，又可作止血药。《晶珠本草》中记载其功效有消肿，治炭疽作用，若煮后沐浴或烧烟熏治，能除深处之寒。在牧区，白莲蒿则是牲畜的优质饲料。白莲蒿色不艳，花不香，姿态也不特殊，不惹人注意，它在田埂上，道路边，林缘水畔，墙角地头，默默地生，默默地长，默默地开花，默默地结实至于枯萎，默默地献出自己的花果乃至身躯。没有太多的人在意它，也没有太多的人为之驻足流连。天地间杂花野草，如此遭遇者甚多。

　　我们要说的第二种花是防风。防风，人们都熟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羽状复叶，叶片狭长，开白色小花。花期8～9月，果期9～10月。产于内蒙古、黑龙江、吉林、辽宁、河北、甘肃、陕西、山西等省区。多生长于草原、丘陵、多砾石山坡。其习性耐寒、耐干旱，忌过湿和雨涝，有百枝、百种、回云、回草、铜芸等别称。防风是著名的药材，其根入药，有解表发汗、祛风除湿作用，主治风寒感冒、头痛、发热、关节酸痛、破伤风等症；此外，防风叶、防风花亦可供药用。防风花单体细小，然而密集，成簇成团，堆银积素，且又利落干净，不攀扯，不纠缠，远远望去，如一片片、一缕缕、一团团白色云朵着于草丛之上，在多彩的原野上独具标格，与艳粉娇红者颇不同。

　　我们要说的第三种花是漏芦。据百度百科载：漏芦，别名野兰、鬼油麻、狼头花。多年生草本植物。根状茎粗厚。根直伸茎直立，不分枝，灰白色，被棉毛。基生叶及下部茎叶全形椭圆形，长叶柄。头状花序单生茎顶，花序梗粗壮，裸露或有少数钻形小叶。总苞半球形，全部苞片顶端有膜质附属物，浅褐色。全部小花两性，管状，花冠紫红色，冠毛褐色。花果期4～9月。生于山坡丘陵地、松林下或桦木林下、海拔390～2700米处。漏芦的根及根状茎可入药，有清热、解毒、排脓、消肿和通乳的功效。漏芦花茎独立高大，有时高到一米左右，且其一茎一花，花头大而显著，在辽阔原野的杂花野草中显得特立杰出。

　　处暑农事

　　处暑以后，内蒙古与全国一样，气温明显下降。专家说，内蒙古大部分地区从立秋到处暑期间，平均气温只下降2～3℃，而从处暑到白露期间，各地平均气温普遍下降4～5℃。处暑节气，副热带高压跨越式向南撤退，蒙古冷高压开始跃跃欲试，出拳出脚。“一场秋雨一场寒”。此节气大田作物多处于乳熟成熟期，昼暖夜凉对农作物体内干物质制造和积累十分有利，庄稼成熟较快，“处暑禾田连夜变”。另外，此节气容易出现夏秋连旱，要警惕“秋老虎”现象，“处暑雨如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这一阶段，杂粮和豆类作物要进行收割，紧张的大田作物秋收即将开始，高寒山区短生育期作物此时也已经可以收割，要及时准备，全力以赴，因地制宜，抢收细收。呼伦贝尔此时春小麦处于成熟期，部分已可收，大豆处于鼓粒期，马铃薯处于开花～可收阶段，玉米也已经处于抽穗～乳熟阶段。关于处暑节候和农事，内蒙古一组农谚说得相当明白。“处暑天还暑，好似秋老虎”“处暑高粱白露谷”“处暑满地黄，家家修粮仓”“处暑高粱遍地红”“处暑不出头，割倒喂老牛”“处暑动刀镰”。我的《望远行·处暑》词中“户户粮仓修好，刀镰磨就，兄弟齐驱并驾。认这般身手，无穷清雅”，除“清雅”一词有点旁观者的浪漫外，正与此时农村农民状态相合。

　　处暑礼俗

　　处暑是七月中气。又是收获季节，旧时在一些地方本来就有吃鸭子、开渔节等习俗，如果赶上传统的“七夕”和“中元节”，就更热闹了。“七夕”有的年份在立秋节气内，有的年份就在处暑节气。2020年“七夕”便在处暑节气期间。“七夕”又叫乞巧节、女儿节，还有双七、星期、巧夕、兰夜等别称，均承载着特定的意义。“七夕”源于牛郎织女的爱情传说，尽人皆知。然其形成则是文化传承中“滚雪球”的结果。关于“七夕”最早的资料是《夏小正》：“七月，初昏，织女正东向。”汉代则已经出现牛女故事的雏形。《淮南毕万术》有“乌鹊填河而渡织女”的说法，《风俗通》也说：“织女七夕当渡河，使鹊为桥。”《古诗十九首》更有了“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诗句 “七夕”就这样演变为传统的重要节日。后汉崔寔《四民要术》记载：“七月七日曝经书，设酒脯时果，散香粉于筵上，祈请于河鼓织女，言此二星神当会。守夜者咸怀私愿，或云见天汉中有奕奕正白气如地河之波，辉辉有光曜五色，以此为征应，见者便拜乞愿，三年乃得。”曝经现多不传，后世所谓乞巧，则于汉代已经见其端倪。至晋时，更有乞富乞寿乞子者，晋周处《风土记》载：“七月七日，其夜洒扫于庭，露施几筵，设酒脯时果，散香粉，于河鼓织女乞富乞寿，无子乞子，唯得乞一，不得兼求，三年乃得言之，颇有受其祚者。”严格说来，这时各种乞求，物质欲求过多，不能算是真正乞巧。至如《荆楚岁时记》所记，则为真正乞巧无疑：“七夕，妇人结彩缕，穿七孔针，或以金银鍮石为针，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有喜子网于瓜上，则以为符应。”后来越弄越繁琐，竟至于有捉喜子（蜘蛛）放在盒中观其结网以为巧者，甚者有置喜子于领中之习。《节序同风录》就有“密取蜘蛛，藏衣领中，令人巧思不忘”的记载。仅《节序同风录》一书便载有七夕礼俗四十五六条，可见七夕礼俗，在“滚雪球”过程中越来越多。现在好多地方仍有乞巧、拜织女、吃巧果、听悄悄话、拜魁星等风俗。有人说“七夕”是中国的情人节。

　　处暑在有的年份又正好赶上中元节。中国的节日里，有上元、中元、下元诸节。正月十五是上元节，七月十五是中元节，十月十五是下元节。中元节又称七月节。其名称始于北魏。中国传统节日里祭祖有四大节日，即除夕、清明节、中元节和重阳节。因为七月已经入秋，天气变化明显，肃杀之气增加，草木无情，亦于此时渐渐凋零，人的身体于此时不太容易调理将息，旧时，多有此时得疫病者。于是中元节有“鬼节”之称。过去中元节主要习俗是祭祀祖先，纪念亲人，普度众生，人们有放河灯，放焰口，投标福物等活动。内蒙古不少地方人们于此日上坟、烧纸钱、燃祭香、供祭品，以悼念先人。同时蒸制各种面食，如面人、面罗汉、面鱼、面兽、爬娃娃等，亲友间相互馈赠。包头南海子、托克托县河口镇、呼和浩特、赤峰等沿河地区有扎纸船、撒河灯之俗。现在，生活好了，人们健康有保障，“鬼节”之说渐渐隐去。人们多于此日纪念去世的亲友，并对未来寄予美好期望。

　　处暑是丰收季节，加之天气渐渐凉爽，歇伏的人们开始活跃起来，人们得暇乘便，往往聚集友朋，尝新荐熟，饮啖谈笑，畅叙亲情，预祝丰收，睦邻里，厚亲朋，敦友谊，敬齿德，有时还敲锣打鼓，搭台唱戏，搞得热闹欢快。我的《望远行·处暑》词中“潇洒。乘兴递相祝贺，把友朋，邀来结社。果蔬摘新，亲情款曲，锣鼓震天盈野”，即写此时情状。那时，小孩子们最喜欢看戏，一是真觉得好看，二是凑热闹，三是自己可以学习，学习戏文的内容，学习唱戏的样范。我写过一首浣溪沙，回忆小时候和小朋友们一起学人唱戏的情景：“依样乌纱布糊牢，围巾披挂蟒龙袍，桶箍玉带恰围腰。 旧戏学成歌伴舞，新锅敲作钹兼铙。树皮笏板礼当朝。”当时，我们用秫秸秆捆绑做成纱帽的大致模样，糊以旧布或报纸，用破木桶脱落下来的铁箍儿或竹箍儿做玉带，用杨树皮做笏板，经常玩得昏天黑地，不亦乐乎！

　　（作者系民进内蒙古区委会原主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