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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峰和他的“动物世界”

发布时间:2021-07-27     来源:《济南民进》202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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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林总总、含宏万汇的植物与动物,其中的每个属种,都是一部绝妙的奇书;每部奇书的每个章节,也都写满了无穷无尽的生命奥秘。

  大自然的首要目的是使一切生物的生命得以延续。上苍为保障创造的生物都能快意生存,便从气候到环境、阳光到空气、水土到氛围都给予了恰到好处的设定。济南南部山区的跑马岭野生动物世界,汇集了来自中国各地及世界某些地域的一百余种动物。动物专家和园林工作者们,迁思回想、匠心独运地构建和营造了来此“安家落户”的动物们,可适合生存的“第二自然”。

  我的好友赵峰,曾在跑马岭野生动物世界工作达十年之久。他酷爱着跑马岭的一岭一峰、一涧一溪、一花一草、一树一石,尤其是其间的一鸟一兽,发生在这里的人与鸟、人与兽的饶有趣味的故事,他大都亲睹、亲听、亲临、亲历过。如今,他以五十余篇章结集而成的“《哦、跑马岭》——你是我的好朋友”的散文集,即是他亲近动物、挚爱自然的最真实的写照。

  赵峰出生在素以“玫瑰之乡”而著称于世的济南市平阴县。前些年,他曾三度陪我赴平阴赏花观泉。忘情于济南周边的山水,成为我与他结为朋友的纽带。看上去温文尔雅的赵峰,敦厚而不失智慧,谦和但不卑却,自信却不骄狂。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他笔耕不辍,已有两本写社会与人生的散文集问世。在连空气中也弥散着物化气味的当今之世,赵峰把文学创作当成生命的另一种方式,将一瓣心香敬以文学的虔诚,委实令我感动。

  “《哦、跑马岭》——你是我的好朋友”中的“你”,是大“你”,泛指的是世界上的一切“生命”;“我”也是大“我”,指的是“地球村”的整个人类。当赵峰观察自然与动物的视觉发生了大转换的时候,他笔下的动物、植物也就人情化、人性化或人格化了。出色的诗人,常能从狗儿猫儿牛儿马儿的目光里发现一首首柔情的诗。这柔情诗里给予人们心灵的常是温馨与慰藉。在作家赵峰的笔下,即使凶猛如狮虎熊者,也能与善待、关爱和呵护它们的人们,进行“情感”的交流。

  “《哦、跑马岭》——你是我的好朋友”中,大部分篇什是写各种动物的。诸多篇章用的是拟人化的题目。如《大独裁者》、《大舞蹈家》、《大野心家》、《大阴谋家》、《俺比李宁厉害》、《“高富帅”出使天津卫》……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赵峰善于以动物的感性的艺术形象,来折射当今五音乱耳、七彩迷目的社会现实。在这本散文集中,有六篇是写猴群生活的。赵峰不仅惟妙惟肖的写了猴子们的乖巧、乖觉、机敏和机灵,还活龙活现的写了“猴王国”的“猴际”关系。在赵峰眼中,猴王的“宝座”不是靠猴爹给的,而是猴王带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信念,绝对凭着实力拼杀得来的。这才使得“猴民”们俯首帖耳,唯“猴首”是瞻。在“猴王国”里,猴们也分三六九等。除了猴王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外,次之是它的“王后”大老婆;再次之是它的众多而地位不一的“妃子”和“小妾”们;再次之是猴王的儿女们;再次之是靠体魄强健能混世的猴儿们。生活在最底层的是那些既无实力又无姿色的公猴和母猴们……看“猴王国”里的生存百态,怎不令人怅触万端,引发诸多思绪。

  赵峰写动物的散文,惯用或幽默或调侃的语句。文学本是人类痛苦的产物。幽默的本源来自痛苦。诚如马克吐温所言“天堂里是没有幽默感的”。赵峰在写“大舞蹈家”鸵鸟时,有这样的描写:“鸵鸟和孔雀一样,漂亮的都是雄性。不用抹口红,它的喙红的艳丽;那大眼睛上的漂亮的双眼皮,绝对不是割的;长长的睫毛更不是都市女孩所黏贴的,那种……”跑马岭野生动物世界里的长颈鹿馆中,有一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名唤“京海”的长颈鹿。它个头雄健魁梧,身上的斑花像是一枚枚古意甚浓的铜钱。“京海”在全国的长颈鹿中绝对称得上“男星一号”,赵峰将其诙谐的喻作“高富帅”。“京海”正值青春年华,天津动物园慕其名前来“借种”。当它乘坐大卡车路过天津市区时,出现了“万人空巷看情郎”的景象。半年后天津动物园的三头母鹿先后受孕了。当跑马岭来人接“京海”返济时,赵峰写道:“那三头身怀六甲的长颈鹿让人想起《西厢记》里长亭送别的张生与崔莺莺,竟然那样的依依不舍,喂什么东西都不吃。上车离开的那一刹那,眼里的泪水竟都汪汪一潭。”读着这些如绘如真的描述,真不让人忍俊不禁!

  愿意亲近人类,实乃不少动物的天性。它们总是伺机向对它们不怀敌意的人们寻求“友谊”。人与动物的关系,也是赵峰重笔浓彩去描绘的。在长臂猿区,有个饲养员叫马金花。她把长臂猿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一次她因生病一个多月未能上班,病愈归来时,她“刚走进笼舍,整个长臂猿馆一片欢腾……久久不能平息……那只从小就被她抚养起来的小长臂猿,更是一个鱼跃飞上她的背,从后边绕到前边,挂在她的脖子上……后来还觉不过瘾,又拉着她的手,做起了单臂大回环……”其余的长臂猿们也很规矩地依次跟马金花握手……这场面、这场景,怎不令人动容!

  人的身上有着大自然的全部因素。只要人有意,草木也会有情。这在赵峰几篇写跑马岭山川风物散文中,也得以生动地展现。赏读“《哦、跑马岭》——你是我的好朋友”,我突出的印象是,赵峰的叙述风格从容不迫、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有着诗意化的追求。其中不少妙句,有山花的鲜活、露珠的晶莹。

  世上的万物,都有各自存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微小的、庞大的、开花的、结果的、飞奔的、爬行的、高翔的、潜游的、诡谲的、乖张的……都是造物主对人类的恩赐。它们之中任何一个物种的消亡,不仅使食物链脱落了不可或缺的一环,也使生态平衡的天平不断发生倾斜。当今人们应该明白:人类对一切异类设下天网,最后被网住的必是人类自身。人类是其他一切生灵的猎者,但猎者最终将会将枪口对准了自身。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哦、跑马岭》——你是我的好朋友”是值得我仔细品读的。

  (本文为原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解放军艺术学院副院长李存葆先生为赵峰散文集《哦、跑马岭——你是我的好朋友》所写序言。)

  

作者:李存葆     责任编辑:代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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