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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庄:一个诗人的记忆与想象

发布时间:2022-08-29     来源:诗眼睛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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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诗人晓弦,在中国散文诗坛算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晓弦在文学界崭露头角,开始散文诗写作,到现在已经30多年了。

  在那个年代成长起来的一批散文诗人中,晓弦的年龄不算是很大,但他算是写作资历长,很有成就的一位。

  早在1985年底本人创办《散文诗》的时候,晓弦就是这一份全国创办最早的一家散文诗期刊的忠实读者和热心的投稿者。1987年,《散文诗》举办了一次“全国会龙散文诗大奖赛”(这也是最早举办的一次面向全国的散文诗大赛),当时还是刚刚踏上写作之路的文学青年晓弦,给编辑部寄来了一篇题为《稻草人迪斯科》的作品,后来发表在1988年出版的《散文诗》总第七期上。他的创作才华和基本风格在那时即有所显现。

  他笔下的稻草人是如此地传神:

  麻雀们高高地站在五线谱一样的电缆上,成为音符,它们只在远处欣赏稻草人身上那勾人心魄的线条,而不敢近雷池半尺。仿佛一靠近会被融化似的。

  在水乡,麦芒流金,太阳流金;流金的迪斯科,使麻雀这些群众,纷纷模仿着撑开双翅,跃跃欲试呢!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今日的晓弦早已是一位全国知名的散文诗人了。

  摊开这本散文诗书稿,令人感叹的是:这是一部颇为厚重的书稿,汇集了晓弦近几年来的精心之作。其中有写他所热爱的乡村故居、民俗风情的,也有写嘉兴一带如南湖、湘家荡等著名风景名胜的,还有更为直接地反映现实社会生活的;还有一部分是偏于哲思、励志的,如《万物的样子》、《蜘蛛把黑夜一网打尽》,等等。

  文学创作虽然不一定是直接以个人的经历为材料,但作家个人的生活阅历,实在是进行文学创作最基础性的部分。也可以说,作家的生活半径有多大,他的写作根基就有多深。晓弦经过这么多年来的写作实践和不断的探索、积累,无论是写作题材的多样性、作品内涵的丰富性都有了很大的扩展。

  这本书分为五辑,题材涉及到十分广泛的五个方面。

  但其中最能打动人心的,还是晓弦投注最大精力写作,也是最为成功的“仁庄系列”。这个系列中有一些篇章,曾经陆续入选过本人主编的《中国年度散文诗》,颇获读者好评。

  这些作品其所以受到欢迎,原因就在于它们都是从诗人心底里涌流出来的。

  晓弦所抒写的一切乡村的人物、场景,仿佛就突兀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仿佛是触手可及,而且还令人嗅到“有新鲜好闻的泥腥味”。

  父亲名土,母亲叫花。我青葱的小名,有草的象形,有新鲜好闻的泥腥味。

  我成长的骨骼,黧黑的肌肤,咸腥的血液,甚至,生命里每个歪歪扭扭的脚印,都散发出浓烈的泥腥味。

  可车过仁庄,我看见:一座秋风里瑟瑟发抖几近坍塌的茅屋,像一条搁浅在河岸的破木船,在江南民居的典藏里,奄奄一息。

  我终于看清了,草民的草,被原野哄着闹着爱着宠着的草,一旦入了一双法眼,被细密遴选和精心编织,被宠爱有加地送上捆绑着大红喜字的人字架,他山村野夫的身份,像青葱的泥腥,会在日月反复的炙烤里,蒸发殆尽!(《对仁庄一座草屋的回望》)

  晓弦作品真诚、朴实。而又是经过了高度提炼。要做到这个田步,确实不易。

  “父亲名土,母亲叫花。我青葱的小名,有草的象形”,语言如此平易,而它们所蕴含的,已经远远超出时空阈值、超乎现实的乡土之上,成为诗性意义上具有永恒价值的意象。

  我们知道,真正优秀的文学语言,是不尚修饰、力避奢华的,它们往往是以生活的本色直抵读者的感官和内心。有谁家的父亲“名土”?有谁家的母亲“叫花”?这种看似“无中生有”的东西,就是文学艺术的创造。可是,我们读着这样质朴而富有弹性的诗句的时候,总会感觉到一股清新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

  晓弦笔下这些从生活中拮取,简短而有概括力的语言,大大提升了作品的档次和容量。

  怎么样体现时代感?这是目前散文诗界以至文学界普遍关注的一个问题。

  如果仅仅是写出作者念念不忘、心之所系的“仁庄”过去的景象,那一定的灰色而琐细的了;而晓弦没有回避现实,面对“几近坍塌的茅屋”,“搁浅在河岸的破木船”,“在江南民居的典藏里,奄奄一息”……等等现实中某些乡村局部的破败景象,他发出了深深的喟叹。但诗人的内心是积极向上的:诗人对以往那些美好回忆的抒发,正表达出他对于建设乡村美好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期盼。

  优秀的诗作,往往在独具的审美价值之外,还有着认识功能与批判精神。

  真正优秀的诗,会留下时代的烙印;真正优秀的诗人,往往自觉或不自觉地具有对现实中某些不良现象的洞察力、批判力。晓弦在《快乐的理由》里,写了一个从头到脚,满身名牌,“功成名就”的商人。但他仍是整天郁郁寡欢。一问,原来他日夜耿耿于怀的是:“赚钱——这是我唯一快活的方式!”

  金钱,当然是人们维持正常生活所不可或缺的,在创造价值的同时追求比较好的物质生活,也无可厚非;但让金钱占据了人的全部生活,以至侵蚀到人的整个灵魂,就是一种不可容忍的丑恶和不可接受的堕落了。

  晓弦的散文诗作品注重写人。我们常说,文学是人学,这一点,在小说中是毫无疑义的。但在诗歌创作中往往被忽视。晓弦的散文诗作品,是既见物,也见人。晓弦有许多作品是专门写某一个人(更确切地说,是某一类人)的。在《留学生超叔》里,晓弦写了一个曾经“把家产换作黄金,捐给南下部队,然后漂洋留学法国”的超叔,后来又回到家乡,过着平凡而不无波澜的生活,反映出一个悲喜剧意外地互相交错的时代。《八斤》写一个荒唐人生的悲惨结局,类乎一个引人思考的寓言——那难道仅仅是某一个家庭、某一个孩子的悲剧吗?

  晓弦写仁庄的作品有如此的笔力,得益于他的根扎在仁庄。

  其中有许多的场景,是直接来自诗人对童年的回忆。

  那个夏日,红灯笼一样亮在我命运的路口。

  一个听得见蜻蜓振翅声的午后,一只鸣蝉诱我一步步走近那个池塘。

  那年,七岁的我顽劣至极,患上大人反对的多动症。

  有一天,我手握蚕网改成的捕蝉器,悄悄溜上池塘边的大柳树。

  当童年好奇的目光被那只蝉儿突然接住,我两腿一软“咚”地一声从高高的柳树上,掉进深深的池塘——我像一块万劫不复的石头沉到了池底。

  挣扎,本能的挣扎……我孱弱的身子居然海绵一样浮了起来,沾满淤泥的小手,居然抓住了大柳树裸露在水里的根。

  后来方知,池塘曾是仁庄庙的遗址,我落水的地方是庙前有名的放生池。

  难怪喜欢礼佛的爷爷爱唤它放生塘。莫非,今生今世,我是佛陀放生于尘世上的一只土拨拉机的鸣蝉儿……《放生的蝉》

  晓弦对童年,亲情、友情、乡情的回忆,都沉浸在浓浓的诗意里。

  也只有像晓弦这样,用诗人的眼光去看待一切,才能发现相对比较贫困艰难的乡村生活里,居然也蕴藏着那么多的诗情画意。

  “父亲的罱泥船是我温暖的摇篮,那欸乃的橹声,是母亲唱给我的朴素而动人的谣曲。

  在父亲罱起的乌金样的淤泥里,我寻觅鲜蹦活跳的鱼虾,寻觅童话的贝壳和泥螺,寻觅启蒙我人生的智慧的宝藏”。《在父亲的罱泥船上》

  “用灶灰擦拭灯罩的人,是我的老母亲。

  她像一枚不断矮下去的灯芯,端坐黎明空旷柔美的诗眼里。

  她是一位落寞而温情的乡土诗人,用早上第一把潮湿的柴火,写诗。她有一张泥土般温暖朴素的脸孔,屋顶天使样瓦蓝瓦蓝的炊烟,是她每天要发表的乡土诗。”《灶间生活》

  “哎哎,我真的闻到农具经典的气息了,一点汗水味,一点牛粪味,一点太阳味,并且一下子塞满我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胞。……那些颠起麦粒的簸箕,那些转起歌谣的风车——什么时候从我的心的苍穹里,星星样隐去?而今夜,竟然麦芒般穿透我思念的梦,朝暾般显现。”(《农具经典》)

  仁庄的影像已与诗人的灵魂紧密地纠结一体。于是,晓弦就可以很轻巧地“将仁庄放在一张纸上,将仁庄的老人孩子、仁庄的猪羊鸡狗猫鼠放在一张纸上,将仁庄四平八稳的节气,以及奔跑的油菜花,放在一张纸上”,完成了他史诗般的梦想。《纸上的仁庄》

  写诗如做人。在一定意义上讲,一个诗人的良知的高度,决定作品的高度。

  晓弦对人、对物都是充满同情心的,这种品格很自然地融化在他的诗作里。他在诗中呼唤一切失去了的美好事物的归来:“扁担浜畔,那庇护过我童年的马樱树呢?那筑着无数鸟巢的椿树林呢?它们,早已被一只又一只欲望的大手,挪到了都市深深的庭院。”《哭泣的扁担浜》;他还铭记着童年伙伴似的、水灵灵的“菱儿”,那棱角分明的秉性和锚一般的使命《怀念红菱》;他还以“一颗柔软的良心对麻木的灵魂”呼喊那些行将消失的耕地,呼喊曾经是苍松翠柏环绕如今已茅草萋萋的祖坟!《喊故乡》

  晓弦善于挖掘民间语言和古典诗词里蕴含的现代诗性。

  有的诗人总是埋怨中国的新诗,在语言上割断了与传统古典诗词的联系,以至于导致“传统的中断”。这其实是一个莫大的误解:新诗、包括散文诗,从来没有中断过传统文化和民间文化的滋养。

  晓弦的散文诗,就注入、融合了传统文化和民间口语的精华,从而形成他创作上的又一个特色。试看:

  此地风景真好,洲筑湖上,

  ——菱歌八两,渔歌子二百五,竹子词半斤。  

  湖是湖,岛是岛,游客是游客,光影是光影。(《今日晴方好》)

  这很像是一首随口哼出很有节律的民歌,又像是一阕典雅精短的词牌。民族、民间风采跃然纸上。

  本书的另一个特点是收入了作者谈散文诗的部分理论文章。与作者的散文诗作品对应着读,可能更有启发意义。

  归根结底,晓弦作品成功之处在于他不老的童心、不变的诗心:

  车过仁庄小学遗址,记忆深处石斑鱼一样的梦的拓片,一一醒来。

  摇下车窗,我看见,一只灰头土脸的母鸭,正引领一群呀呀学语的小鸭儿,在我友好的喇叭声里,朝冬日结着薄冰的小河,逐水而去。

  我一眼认出,那只歪歪扭扭、左盼右顾的丑小鸭,就是我。(《车过仁庄小学》)

  诚如晓弦所言:文学创作永远在路上:

  “所以必须一而再、再而再的抵达,必须固执而多维地朝向她,让文字在抵达中呈现”。

  我们每个写作者——晓弦和我们,都是朝向各自心中拟定的文学目标,永远地行走在抵达的路上。

  邹岳汉,著名散文诗人,中外散文诗学会副主席,《散文诗》杂志创办人,《中国年度散文诗》主编。

  晓弦,浙江绍兴人,民进会员,中国作家协会员,作品散见《诗刊》《十月》《星星诗刊》《上海文学》《北京文学》《四川文学》《诗歌月刊》《诗潮》《人民日报》等刊。出版《一窗阳光》《考古一个村庄》《初夏的感觉》等6种诗集,曾获第六届中国诗歌春晚十佳诗集奖,第四届中国十佳当代诗人奖,和中国散文诗“天马奖”。

  现为浙江省作协全委委员、中外散文诗学会副主席,嘉兴市南湖区作协主席。当地政府在作者出生地的全国文明村(3A级村庄景区)建有“晓弦诗文展览馆”,全国人大常委、中国作协副主席吉狄马加题写馆名。

作者:邹岳汉     责任编辑: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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